苏渔道:“你怎知他不能?”
齐孝然道:“难道身为尊贵的亲王,会没有三妻四妾、一生只钟情于一人吗?一个月可以,一年可以,三年呢?五年呢?十年呢?我相信,只要我等下去,你迟早会回到我身边。”
苏渔喉中微微一哽,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她相信那人的真心,但也知道,他有他的身份、他的责任、他的压力。身为亲王,守着一个小小的妾室过一生,未免太过于荒诞。
她想过许多可能,归根究底,却是不舍得。不舍得他为难,不舍得他为人指摘,不舍得他走一条艰难的路。他是美玉,她愿成全他的无瑕。
爱是成全,不是占有。
她忽地想起昨晚,她做了一个很难过的梦。
梦里他送她到京郊,她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觉他背后的夕阳分外凄婉。听他一字一句清晰地道:“我要娶傅瑛了,这是圣旨,我无法违抗。我知你不愿要不能专一的感情,我放你离开,愿你珍重。是我对不住你,苏渔,你忘了我吧。”
她也想洒脱一些,可是旷野的风那么大,吹得她不能自禁地落下泪来。她哽咽着道:“好,我不怪你。我理解你的选择,你本该有你顺遂的人生。我……祝你幸福。”
却见天色大变,满天的晚霞风流云散,乌云黑沉沉地压了下来。暴雨转瞬即至,电闪雷鸣,隆隆震耳。
她从梦中惊醒了过来。
窗外雨声哗哗,她下意识抬头看去,却见他也正看着她。雪白的闪电劈下来,照亮了他俊美的容颜。
她蓦地反身抱住了他,紧紧地,几乎想要将他揉入身体里。
他似乎是愣怔了一下,而后抬手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轻声道:“打雷而已啊,别……”
话未说完,就被她狠狠地咬了一口。
他是她的。
他招惹了她,让她一颗真心沦陷得彻底,怎能给她一辆马车,就让她从此浪迹天涯。
苏渔微微垂下眼睫,昨夜的一幕幕画面在眼前散去。她掩去眸中复杂的情绪,只道:“别做梦了。即便殿下有一天负了我,我也不会嫁给你。谁说女子最终的归宿只能是婚姻?倘若我离开他,不会再和任何一个人在一起。”
齐孝然不解,道:“倘若到时候他已经三妻四妾,全然将你抛在脑后,你也要为他守身如玉吗?”
苏渔道:“那是他的事。倘若我离开了他,无论他怎样生活,都与我无关,只要他觉得幸福就好。至于我,也不是为谁守身如玉。我只想要按照我自己的意愿,度过这一生。我就是如此笃定,除了他,我不会再爱上任何人。既然不爱,为何要成婚?与不爱的人在一起,比一个人更孤独。我不是菟丝草,不是非要依托于谁、或是依托于怎样的感情才能生存。我愿意自食其力,即便生活清贫,只要能顺心而为,自由自在,也没有什么不好。所以,孝然哥哥,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你我之间,是绝无可能的。”
齐孝然心中难受,不觉提高了些声音,道:“苏渔妹妹,你一定要对我如此绝情吗?”
候在外面的鸣鸿刀似乎听到房中的动静,上前推门,道:“侧妃娘娘!”
苏渔道:“无事,退下!”她转头看向齐孝然,低声道:“我不想再和你说了,开门。你若再不开门,我就让他把门砸开。如果你不怕后悔,可以试一试。”
齐孝然道:“苏渔妹妹!”
苏渔道:“我们自幼相识,两家世交,我真的想要把你当作兄长一般敬重。可是你,明知我已有所爱,却还多番纠缠。我的愧疚是有限的,我不可能因为你一次次让我最爱的人伤心。我最后说一遍,开门。”
齐孝然见她神色认真,实在无法,只得咬牙将锁打开了。
苏渔拉住门,最后道:“以后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我们不要再见面了。孝然哥哥,愿你珍重。”
回到王府的时候,已是深夜。
苏渔下了马车,唯觉一身疲倦。她想夏凤兮应当已经休息了,而且她也还没想好该如何面对他,便索性先回了秋苑。
彼时已是月上柳梢,映得院中花木扶疏,影影斑斑,却是寂静无声,连蝉儿也息了鸣叫。
有值守的侍卫倚在廊柱旁打盹,悬于两旁树梢上的彩绘花灯,照亮了深夜无人的小径。
苏渔穿过月下寂静的庭院,推开明瑟馆的门。她径直回了卧房,正摸索着想要点灯,却听到一个清冽的声音响起:“你还知道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