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嗓音娇娇软软的,说出的话却是一句比一句难招架:“你和本宫透个底,凤弟没来,他给你们的封顶价是多少?倘若本宫给得出更高的,你们就趁早退出,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但若本宫给不起,本宫也就忍痛割爱、成人之美了。”
湛卢道:“回长公主殿下,主子的命令是:上不封顶,务必拍下。”
丹阳长公主听着,微微怔了一下,便笑了:“这可不太像是凤弟的作风。这把春雷琴也实在古怪,怎的就入了凤弟的法眼?倘若换成旁人,本宫兴许还会以为这样不惜豪掷千金,是为了博哪位美人一笑。但依凤弟那样冷静自持的性子,本宫还真是想象不出来——可是哪桩案子牵扯到了这把琴吗?”
她虽笑着,眼底却着实沉了几分遗憾,见湛卢面上露出几分难色,一笑收之:“罢了,本宫也无意窥探机密。既然凤弟势在必得,想必今日这琴,也到不了旁人手里了。本宫再抬价,也无非是帮着外人多坑他些金子,那还是他亲二姐吗?”
她搁下茶盏,拂袖起身。
“走了,少雀!听闻隔壁吹雪阁新来了个会唱吴曲儿的小娘子,咱们今儿个去听听。”
众婢应声,听得衣袂窸窣与脚步纷纷,皆随她趋出门去。
湛卢于她身后,向她离去的背影行礼:“多谢长公主殿下成全。”
而此刻的廷尉府中,却陷入了一片死寂。
明侯一案所涉之徒,有人为求减罪自保,竟主动吐出了七年前江州赈灾的一些隐秘。
廷尉卿姜延以手支额,低眼看着案卷,沉默良久。
他入仕二十载,热血始终未冷,自幼所习是圣人学说,济世安民乃平生夙愿,而于此案上,却着实犯了难。
只因此中有两个人物,身份实在特殊。魏王与洛阳郡王——圣上的弟弟与堂叔父——皆于七年前的赈灾中担任要职。
若顺藤摸瓜,或可依着眼下的线索查下去,揭开那些丑陋的过往,使当年数百万两赈灾银两不翼而飞的真相大白于天下,也可告慰成千上万惨死于当年灾情的无辜亡灵。
但是,也难免会令皇室蒙羞,更使先帝圣誉有损,甚至,会被某些有心之人利用,煽动百姓对朝廷的怨愤之情。
再有一重,如今圣上登基尚不满五年,废秦王余党仍未扫清,犹自虎视眈眈。当年九幽岭之变,先帝崩逝,秦王被圈禁,民间众说纷纭、莫衷一是,甚至还有今上弑父杀兄的骇人传闻。大约也是某些人刻意为之。
如今圣上对于魏王的诸多荒唐行径隐而不发,兴许也是因此而有所顾忌。
圣意如何,实在难测,他也揣摩不得。唯知他于此时贸然掀开此案,倘若再起波澜,惹得龙颜不悦,说不定连他自己也会引火烧身。
他念头千回百转,竟是愈加惶然不知所措,几近冷汗涔涔,忍不住抬头看向对面之人。
见那俊若神袛的少年亲王面上倒是如常冷静,却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