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羽林郎应声上前,夏凤兮握紧剑鞘,催动内力,便听得锵得一声,剑身出鞘三寸,闪映寒光。
他冷然起身,道:“谁敢。”
苏渔大惊失色,忙起身一把按住了剑柄,道:“殿下!”御前动剑,形同造反,她用力压上了剑,惊惶不定地看着夏凤兮,道:“殿下,您不是故意的!快说您不是故意的!”
皇帝脸色铁青,道:“你想造反?”
夏凤兮道:“臣弟对陛下和大殷的忠心,陛下心里清楚。但是,今日只要我在这里,就不会让任何人伤她。”他命道:“湛卢,送侧妃回府。”
苏渔不禁道:“殿下!”
夏凤兮眸光转向湛卢,催道:“快!”
湛卢忙道:“是。”
苏渔见他如此,心中惶然不宁,却也似乎只能依从他的意思。方欲转身,却听皇帝道:“站住。”
苏渔回过身,却见皇帝看向夏凤兮,问:“凤兮,你说,你愿代她受罚?”
夏凤兮道:“是。”
皇帝冷了语气,道:“好,朕成全你。皇室的颜面,不容任何人辱没。既然是你让她去的,那就跪下,鞭笞二十。”他说着,目光淡淡落在苏渔身上,“苏侧妃,你就站在这里好好看着,你的所作所为,造成的后果。”
苏渔面色霎时惨白如纸,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陛下请开恩!您不能惩罚殿下,殿下他没有……”
夏凤兮打断:“别说了。”他声音低下去,“你不会想我于御前再动兵刃。”
他很知道怎样威胁住她。
苏渔咬住唇,不敢再说下去,望着他定定地落下泪来。
她不想如此,但又能怎样。
分明他早就拦过她,安抚过她的不安,也劝告过她后果,甚至少有地露出慌乱之色,近乎恳求地让她不要走。
可她还是置若罔闻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她直到现在,才后知后觉地想,那一刻,他可会伤心?
他又做错了什么,不过都是为了她。
为了不让她难过,纵容她赴私邸探病。为了不让她受伤,不得不顶撞他从来最敬重的兄长,承担根本不属于他的错误。
都是她将他逼入这样为难的境地。
难道她还要继续逼他,逼得他情义不能两全、成为一个乱臣贼子才肯罢休吗?
夏凤兮看向她,嗓音转为温柔,道:“没事的,别怕。站远一点。”他屈起指节,轻轻揩去她的泪水,半是命令半是哄,“听话。”
苏渔依言站了起来,他的灾难都是她所带来,她却什么也帮不了他,又何必在他面前落泪,徒然惹他烦心。
她什么也没有再说,静静退到了一旁,却没有勇气去看那即将要发生的事,逃避似地移开目光。
刺耳的鞭声打破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回荡在空旷的大殿里。
一声又一声。
避无可避,逃无可逃,每一鞭,都狠狠抽在她的心上。
她面色惨白,长睫轻轻地打着颤,指甲深嵌入到掌心去,却不及心底疼得血肉模糊。
如同是深秋里枝头上的一片枯叶,摇摇欲坠。
她真希望他今天没有来,她真希望此时此刻挨打的是她自己。那她就不会像现在这么疼,疼到彻心彻骨了。
她忽然想起昨夜,那张俊若谪仙的面容半隐在昏幽的烛光里,神情是她从未见的冷漠。他道:“这都是你自己选的。苏渔,到时候,别指望我会帮你。”
她眼前升起一阵又一阵的雾气,轻轻眨一下,便有泪水簌簌而落。
骗子。
为什么言而无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