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毓秀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当真是后悔莫及。
他真不知道自己刚才是哪根筋没搭对,竟然拉那人过来一起听墙角。现下可好了,让人亲耳听了一通自己妻子对人家感情的挑拨。那一句句,简直不是人话,连他都觉得刺耳,也难怪夏凤兮听不下去。
而更令那人寒心的,恐怕还是他那侧妃含糊不明的立场。其实说来,也不能怪她,毕竟面对着一位“病人”,总是难免会妥协三分的。何况她并不知道,夏凤兮就在外面。
说来说去,还是自己好心帮了个倒忙。
傅毓秀懊恼极了,却也无颜再凑到夏凤兮面前去了,只能想着该要如何补救些许才好。
夏凤兮走到庭院,稍稍平抑了一下气息,才叫过一名侍立在檐下的婢女,道:“进去和苏侧妃说:我们该回去了。”
那婢女应声去了。
不多时,便又回来,行了礼,却道:“楚王殿下,我家少夫人还病着,侧妃娘娘关心少夫人的病情,还要多留一会儿,请您先回去吧。”
夏凤兮怔了一下,有好看的光彩在他眸中猝不及防地碎开。
恰好鸣鸿刀匆匆地赶来,他尚有几分气喘吁吁的,道:“殿下……陉旧大人到王府了,说是有要紧的旨意,请您速速回府!”
夏凤兮点了头,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
傅毓秀见他走了,下意识便要叫住他,而张了张口,却到底什么也没说,眼睁睁地看着那人出了大门。
雨早已停了,正午的日光甚是刺目,明晃晃地照着他的眼。他重重地叹了口气,事情闹到这种局面,实在是他始料未及的,不禁在心里骂自己:刚才出的那是什么馊主意?
楚王府中,陉旧宣读恩赏的旨意:“上谕:楚王于明侯之案中立有首功,特加封食邑千户,赐白银万两,黄金千两,绸缎百匹,古玩玉器百件。钦此。”
夏凤兮倒有些意外,他原本想着云州之事已结,皇帝回京后必会论功行赏,他意欲借此机会再次请求册立嫡妃之事。不想一道旨意,却打乱了他的计划。
他正欲谢恩领旨,却听陉旧又道:“陛下另有一道口谕:楚王侧妃苏氏淑慎性成,恪勤有素,着令其侍奉皇太后于佛光寺为国祈福。钦此。”
夏凤兮心中一惊,看他:“陉旧侍中,不知陛下如此旨意,是何意思?”
陉旧道:“陛下料到楚王殿下必有疑惑,特命臣解释几句:陛下知殿下中意苏侧妃娘娘,有意抬爱,陛下虽也有心成全,然而苏侧妃娘娘一无家世、二无子嗣,贸然抬举,实在无由。故令苏侧妃娘娘于三日后启程,随太后娘娘赴佛光寺为国祈福,为期一载。日后侍奉皇太后有功,又有贤名,凡事则名正言顺矣。陛下此举,皆为殿下考虑,以待来日,使殿下得遂心愿。”
话虽如此说,可是陉旧心中却明白,这不过是皇帝的缓兵之计罢了。先以好言安抚,使他二人分离一载。而在这一载中,即可有诸多变数。至于一年过后,只要陛下不欲成全,亦可再寻借口推托。
倘若换成旁人,兴许会信了那“以待来日”的语焉不详的承诺,欢天喜地地接下这道口谕。可是眼前这位主子,从来是个耳聪目明的,恐怕没那么好糊弄。
陉旧虽如此想,然而碍于职责所在,也只得催促道:“楚王殿下,请接旨吧。”
夏凤兮却起了身,道:“容我先面见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