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雍。
崤关的街道上,一支又一支军队朝某个方向聚集着。
“这怎么回事啊,最近怎么老是这么多当兵的跑来跑去的?”
“嘘!你不要命啦!最近,哎哟,可不太平!”
“怎么了怎么了?”
“我听皇城内当小厮的那个亲戚说,好像是宫里那位,嗯。”
“宫里那位,那是太-”
“嘘,知道就好。”
“那这些当兵的是又要去抓什么人吗?听隔壁街张老四说前几天就抓了好多人,都是当官的。”
“不知道,不过你要这么说,这个方向去这不是扁大人家的方向吗?”
“不会吧,扁大人可是皇宫内的御医,而且扁大人平时一家人也可好了,有时候也会帮着看一些奇怪的病,那可真是神医啊。”
“是啊,希望扁大人没事吧。”
“…”
街上行人看着乌泱泱的军队议论纷纷。
扁府。
“范大人来扁府,已令在下蓬荜生辉,何需如此兴师动众啊。”
一个鹤发童颜的老人率着家丁来接待这位“范大人”。
“扁御医有礼了,本官也只是奉太后之令而已。有人上书说扁御医您参与七殿下一案,故太后令我来贵府调查,还望扁御医能配合好好本官。”
范大人也笑呵呵地说道。
“这,这下官从未听闻过此事啊。”
老人及家丁都惊恐不已,人群中,一个中年男子眼神一冷。
果然是要动手了吗?
“本官自然也是相信扁御医您的,但太后的懿旨还是要遵从的,扁御医放心,本官绝对会公正公开地上报,您就配合本官就好了。”范大人微笑地说着,又立即脸色一正,“来人!搜!”
“诺!”一小队士兵立即出动,冲进扁府内,翻箱倒柜地搜查起来。
老人脸色不定地看着他们把府邸弄得鸡飞狗跳,连一个个女眷都被赶了出来。
“范大人这是——”
“哦扁御医不必惊慌,调查所需,呵呵。”范大人又笑呵呵地说着。
范大人见人群中那中年男子脸色沉稳地看着他,“想必这位就是扁御医的令堂皇城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百草神医扁轩了吧,真是气度不凡啊!”
“草民见过范大人。”
“犬子让范大人见笑了。”
“扁御医当真将门有将啊,不愧是百年医药世家,家主扁舟被赐御医,令堂扁轩虽未入仕却享誉玄雍,听说令孙扁鹊在丹药上更是造诣天才,成为国师门下的高徒,怎么今日没见到他啊?”
“回范大人,犬子扁鹊昨夜去往国师府还未归来。”扁轩淡淡回道。
“国师府么?也好,想必有缘不久就会见到吧。”范大人有意无意地看了他一眼。
三人又闲聊了一会,范大人又随便问了几句关于扁家其他一些小辈的事情,扁轩云淡风轻不卑不亢地回答着。
里面东西被扔来扔去的声音依然没有消停。
不久,有个士兵来报,“报告大人,已搜查完毕!”
“哦,可有可疑之物?”
士兵抬头看了眼范大人,又看了看扁舟。
“说!”
“回禀大人,士兵们在扁大人的药房中发现一可疑药瓶未被标注,属下将里面的红色粉末倒出给一条狗服下,症状和七殿下一案中死去的宫女一模一样。”
“这,这怎么可能!”扁御医惊慌地站起来,他从不会不给药瓶标注,更何况自己的药房中从来没有这种东西。
“扁御医稍安勿躁,且听他说完,是非等会再议不迟。你,可还有其他发现?”
“回禀大人,属下在扁大人令堂房里发现一条暗道。”
扁轩眼色一凛。
“暗道?”范大人看向扁轩,“可有发现?”
“属下发现暗道里有个药炉,炉内还残有几粒丹药,属下又将丹药给一流民服下,症状竟如,竟如…”
“竟如什么,说!”
“竟如七殿下此刻模样相差无几,整个人顿时疯癫起来,口中听不清说着什么胡话,一会又说热一会又说了冷,一会又说腹痛,一会又说全身瘙痒,若不是士兵们及时控制,那人现在身上已是七窍流血惨不忍睹。”
“你在胡说!我药炉内昨晚用完只有一些丹渣,何来这样狠毒的丹药!”扁轩立即大声驳斥。
“扁御医还是让令堂退下吧。”
扁舟立即上前拉住勃然大怒的扁轩。
“大人,属下所说士兵们都是看得清清楚楚,从未敢有半句假话!”
“你放屁!”
“住口!大胆扁轩,本官在此还敢出言不逊!”
“大人,草民以自己性命发誓,草民从未研制这种丹药,我扁轩人可死,但作为一名医师名誉绝不可辱!”
“够了,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敢狡辩!来人,将扁轩带走听候发落!”
“范大人!此事尚有蹊跷,还望大人明察啊!”扁舟颤巍巍地抓住范大人的衣袖。
“对了,也把扁御医带走,听候太后发落!”
“诺!”
士兵们一轰而上,在扁家人的哭喊中押走了扁舟父子。
“范雎!我扁舟从未惹过你,你为何如此冤枉我等!”
“够了,扁御医,有些事情走错一步便是深渊,带走!”范雎冷笑着看着他。
“你!”
军队如乌云一般,泱泱而来,席卷了无辜的天空,又轰轰而去,留下瓢泼的雨。
范雎看着那块写着“扁府”的牌匾,摇了摇头,拂袖而去。
国师府。
年轻男子缓缓醒来。
脑袋一阵生疼,昨夜他从家中赶来,只想收拾点东西,却被一阵奇异的香味迷倒。
“我这是怎么回事,这是哪?我怎么在这里!”男子突然发现自己被封在一个玻璃器皿内,身上各处穴位被针扎满。
那些针有的连着一根根丝线,丝线通往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药瓶。
他透过玻璃看着外面摆满了各种装满药液的丹炉,墙上挂着一张张画满奇怪图案的符箓和各种动物内脏皮骨。
正中央是一个巨大的丹炉,里面绿色的药液被煮沸地产生一个又一个泡泡,有种令人恶臭的气味。
墙边好像是一个人高的箱子还是笼子什么的,被布遮盖地严严实实。
男子全身动弹不得,他知道他这是被封住了气穴。
“我这是在哪里,谁,到底是谁干的!可恶!喂,出来!”
“出来!狗东西!”
“出来!”
男子不停地喊叫着,却没有回应。
突然,墙上一道石门打开,一个消瘦的人影慢慢走了进来。
男子看清来人,惊喜地喊道,“师父!师父!师父您快救我出去!师父!”
来人面无表情地来到玻璃前,露出一张惨白的脸,看上去却是男子年纪相仿。
“我的好徒儿,你说什么?”但他的声音却更像是一个中年人。
“师父,我是说救我出去!”
“救你出去?为什么要救你出去,就是我把你关进去的啊。”“师父”轻轻地敲着玻璃,好像在试着它的硬度。
“不!为什么师父!您为什么这样做?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做我一直做的事啊。只是缺了几个试验品,我很挑的,你不错。”
“不,不!难道你一开始就只是想让我成为试验品才收我的吗?”
“当然了,我可是不死的,收了那么多,只不过都死了不差你一个。”
“哦当然”,“师父”补充道,“他们也是这样死的。”
“死?你要杀了我,师父?”
“不,都说了是实验啊,对了你叫什么来着,算了,第555号。”他在纸上记着。
“555嘛,呵,哈哈哈——原来,我扁鹊在你眼里只是个试验品。”
“哦你叫扁鹊是吧,那看在教你了一些小东西的份上再告诉你一些事。”
扁鹊抬头看着他。
“扁家完了。”
皇城外,人群散去。
一具又一具尸骨被车拉走送到乱葬岗,士兵一把火扔下,赶走了成群喳喳乱叫的乌鸦。
“他们家那些药了?”
“那还用想,百年的世家啊,好东西能少?全被那些高官给扣了呗。”
“唉,可惜了啊。”
“你还可惜,这年头乱得很,保住小命都不错了,咱们这贱命还敢要那种玩意儿!”
“我是说可惜了扁神医这么好的人。”
“唉,也是,听说扁神医死都是站着被砍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