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幼便天资过人,”忆起往事,那华发老者的眼底氤氲出了一层缭绕的雾气,“当年你祖父第一次带你入宫来见我的时候,你就吵闹着要与老夫对弈一局。”
“末将喜欢钻研棋艺,祖父不是末将的对手,又是个臭棋篓子,后来末将听闻陛下的棋艺很出众,所以才会生了讨教的心思,只是没曾想,却被陛下杀了个落花流水,那时候末将才明白山外有山的道理。”
“人不轻狂枉少年,更何况你的天分确实异于常人。当年我原本是不想让你输得太难看的,只是你祖父一早就打了一声招呼,要求我一定要打败你,好挫一挫你的锐气。”
“是啊,”忆起从前的事情,叶骏也忍不住笑了。
“只可惜时不待我……”那华发老者有些怅然的叹息了一声,“父皇和母后相继病逝之后,贵妃的势力越来越庞大,被我坐着的那把龙椅早已成了别人眼中的猎物,没过多久,我也病了一场。”
“是贵妃和另外两位皇子刻意为之,对吗?”
“嗯,”老者轻轻颔首,“待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困在这蜀郡了。”
“难怪……难怪……”
难怪当年太上皇大病一场之后便性情大变,变得多疑敏感。
原来皇宫里早已发生了一场巨大的变故。
“这些年,那二人胡作非为,是不是让你们吃够了苦头?”老者看着叶骏,眼底满是愧疚之色,“若非老夫无能,庞家、叶家、那些侠肝义胆的忠良之家,又怎么会沦落到这样的下场……”
“陛下,你跟我们离开吧?”叶骏连忙说道,“今儿个是李元鸷的寿宴,也是朝廷军准备与李家军交战的好时机!我现在就带你离开?”
“走不了的。”
“为何?”
老者无奈的笑了笑,抬手掀起了自己的衣摆。
彼时叶骏才发现老者的双腿上竟然被戴上了厚重的镣铐!
“李元鸷!”叶骏恶狠狠地咬着牙咒骂了一声!
“这幅镣铐由千年寒铁制成,没有钥匙的话,根本就无法打开。”老者看着二人,温和一笑,“你们不必再为老夫费心了,李元鸷此人,阴险狡诈。”
“听老夫一句劝,你们还是早些离开吧!”
沉默。
气氛沉默到了冰点。
叶骏忽然扬起了眉梢,怅然一笑,“陛下曾经说过会善待良将、会以民为本、会励精图治、会让整个大元朝国泰民安,兵强马壮。”
“末将有幸,曾在宫中住过一个月,当年陛下教导末将的第一篇文章,正是礼记中的礼运篇,末将至今未曾忘记。”
“老夫……从未忘记自己说过的那些话,只是物转星移,一切都变了。”老者垂首,苦笑连连。
“难道陛下还想要继续被困在这里吗?”叶骏盯着他的眼睛,轻声问道。
“打开这幅镣铐的钥匙在李元鸷手上,如今的他,已经彻底的疯癫了,你若是不希望这丫头受到伤害,不若早些带她离开吧。”
“陛下,末将一定会来救你的。”临走之前,叶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不过眨眼睛,叶骏便带着铃儿回到了翠微楼。
铃儿接连喝了两杯茶,才让自己脑海中那些纷乱的思绪平静下来。
“叶骏哥哥?方才那位老者所说的龙王托梦究竟是什么意思?”
“铃儿,整件事听起来有些离奇曲折,”叶骏示意她坐下,随后缓缓开口道,“方才我们所见的那位老者,才是真真正正的太上皇南宫华,之前的那位是冒充的。”
“整件事要从三十年前说起。”
“三十年前,适逢太上皇登基,可他登基之后,却遇上了百年一遇的大旱,于是朝中有人提出,让太上皇前往西郊行宫的祭台,祭天求雨。”
“可当年的祭祀仪式出了些变故,虽然最终太上皇求到了雨,可后来太上皇却染上了怪病,每月的初一十五他都会头疼不已,甚至还会昏迷,直到三个月之后,太上皇做了一个梦。”
“在那个梦里,龙王指责他心不诚,竟然用发霉的糕点祭祀,害的龙王生了一场重病!”
“再后来太上皇得了怪病的消息传了出去,最后整个皇宫都被当时的贵妃把控,紧接着太上皇的性情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所以说在那个时候,太上皇已经被人偷偷的送到了蜀郡?而后来痊愈之后的太上皇,其实是养在贵妃膝下的另一个皇子?”
“嗯。”叶骏轻轻颔首,“祖父当年也怀疑过太上皇的病有些蹊跷,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太上皇竟然早已被人调换了。”
“叶骏哥哥,我想回趟龙宫。”铃儿总觉得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依照云州大陆的地图来看,大元朝应当是属于父王统辖的区域,我不相信父王是这么小心眼的人,这其中必然有误会!”
“叶骏哥哥,你帮我守着啊,顶多一刻钟我就能回来了!”铃儿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立刻转身躺在了床上,闭上了眼睛。
彼时,西海龙宫。
喝了醒酒茶的敖丙依旧觉得头疼欲裂,“想不到这葡萄酒的后劲儿这么大!”
“父王?”铃儿急忙冲到了他怀里,着急的唤了一声。
“咦?难道我还醉着?乖女儿怎么会出现?”
“父王,真的是我呀!”铃儿急忙喊道,“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问你啊!”
“闺女?”龙王眯起了眼睛仔细的打量了一番,随后欣喜的笑着,“乖闺女,真的是你呀?你怎么突然回龙宫了啊?是不是想念父王了啊?”
“父王,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问你,你一定要想清楚了再回答!”铃儿缠着他的胳膊,轻声问道,“你还记不记得三十年前,大元朝的皇帝南宫华在西郊行宫摆祭台求雨的事情啊?”
“三十年前?”敖丙认真的想了想,旋即摇了摇头,“不记得了,每年求你父王降雨的人数以万计,你父王怎么可能每次都记得呢?”
“你真的不记得了?你不是还责怪过那南宫华用了发霉的糕点充当祭品,所以故意托梦给他了吗?”
“你父王像是这么小家子气的人吗?”敖丙没好气的捏了捏她的鼻尖儿,笑容无奈至极。
“父王,你当真没有做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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