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一岚和睿思那边负责人碰了面后,就真的得在宁城扎了下来,分部的各种事宜在她的带动下,也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小半个月过去,她终于有时间好好休息一下了。
这半个月来,除了杨朔钏偶尔发消息问问她分部的情况外,谁都没多打扰她。田香草,江擎宇都忙着自己的事情,偶尔才在群里浅聊几句。
还有那个她最想躲避的人,这半个月也销声匿迹一般,没有任何消息。
“砰砰”办公室的门被敲响,紧接着刘谨推门进来,他放了几个文件下来,然后才说:“滕总,明晚公司庆祝代理rs品牌项目顺利拿下,开个小趴,您去吗?”
“都是年轻人的事,我就不去了。”
意料之内的回答,刘谨笑了声,难得劝她:“您也没多大,总比我这个要当爸爸的人年轻,忙了这么久,刚好放松一下,底下员工有他们的场,高管有另外的场,建议您参与一下,顺便也和分部这边的人多熟悉熟悉。”
刘谨说的不无道理,滕一岚想了想,应承下。
第二天是周五,下午早早的就下了班,想着明天就是双休日,晚上又有公司安排的聚会,下面的人各个看起来都兴致满满。
rs代理是个大项目,所以这次公司定的地点也是大手笔,直接包了盛逸旗下朗樾酒店一晚的场,三层的餐厅此刻只有明宇的众人。
滕一岚处理完手头工作后姗姗来迟,站在酒店门廊前,心中感叹,杨朔钏和裴珏的关系还真不错,连开个庆祝小聚都挑在这种星级酒店。
只是这样一来,她又不免想到裴珏这个人。
沉静了半个多月的心,微微颤动。
刘谨见她发呆,出声提醒:“滕总?上去吗?”
滕一岚收回思绪,嗯了一声,抬脚走了进去,早就候在里面的侍应生引着两人上楼。
高管层的人有另外的场,在四楼最大的包间,滕一岚进去的时候,人都已经到齐。
她刚一进去,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分部的总经理就端着一杯红酒吆喝着走近:“滕总来迟,得罚酒,是不是!”
众人高声应和:“是,三杯三杯!”
滕一岚想推脱也没法推脱,酒杯已经塞进了她手里,另有两杯,已经有人递给了总经理。
刘谨看得出她的为难,伸手便要接过酒杯,为上司挡好酒,也是一位好助理该做的事,何况他还知道滕一岚酒量并不怎么好。
总经理“啧”了一声,伸手虚虚一拦:“刘助这就没意思了啊!罚酒怎么能替喝?”
刘谨勾了嘴角,笑的恰到好处:“滕总向来应酬不喝酒,我代滕总罚一样的。”
“嗳,不行,坏规矩啊刘助。”
什么坏规矩,刘谨心下嗤鼻,这些人里,没一个身份压的过滕一岚,最大的总经理按理来说更像是与自己平级,不过就是仗着自己年纪大。
如果今天站在这的是许逸,或者杨朔钏,这罚不罚酒还不一定,何况是代罚,也是给足了他们面子的。
只因为,滕一岚是女上司。
眼看局面僵持,滕一岚举起酒杯,仰头一口,然后她向总经理倾了倾杯口示意自己喝完了一整杯,随即,喝了接着递上来的两杯。
最后一杯喝完,总经理咧嘴大声笑了笑。
“滕总厉害!您入座!”
滕一岚神情淡淡,直接略过此人,入了卡座,找了个远离众人的角落坐下。
接下来,吃东西的吃东西,拼酒的拼酒,玩骰子,唱歌……
期间,不停地有人来向滕一岚敬酒,拂不了面子的她自己喝,刘谨也代了不少杯。
滕一岚开始后悔来参加这个聚会,融入不进去,酒还没少喝。
也不知道他们开的什么红酒,滕一岚没注意,只觉得后劲太猛,头有些晕,看东西也好像出现了重影。
滕一岚半道借口跑了趟卫生间,出来后并不着急回去,包间里的烟味,震耳发聩的音乐声和说话声,让她透不过气。
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拖着虚浮的脚步往回走。
路过某个包间的时候,有人从里面出来,她差点迎面撞上,两人互相顿住脚步。
包间里出来的男人见眼前着装得体的女人似是有醉意,稍稍侧身,让她先过。
滕一岚抬眼看了对方一看,轻声道谢,余光忽的划过还未来得及闭紧的包间门,里面光线半暗不亮,有个侧影让人觉得眼熟。
滕一岚脚步未停,来不及细想那道侧影像谁,走到自己包间门口推门进去,里面烟雾缭绕,滕一岚蹙起了眉。
刚一落座,总经理就端着两杯酒走了过来。
滕一岚头晕的厉害,侧头对刘谨耳语:“挡一下。”
刘谨点头,不用滕一岚说,他也知道她的酒量也就到这了,等到总经理走近,他站了起来挡酒:“谷总,点到为止就行了。”
被叫谷总的人眉峰一横,啧了一声,另一只手推搡了一下刘谨侧身绕过他,扯着嗓子说话,一看就是喝高了:“滕总都没说话,你边去啊。”
谷总笑的脸上的肉都抖了抖,他走到原本刘谨坐的位置,往滕一岚身边一靠,酒杯往她眼前一伸:“滕总可是我们明宇宁城分部的大功臣!如果不是滕总,还不知道rs的项目要拖多久,这杯我再敬您!”
说着,仰头喝了一杯。
滕一岚在谷总坐下的瞬间,就撤开一个身位然后站了起来,她端起伸到自己眼神的酒杯看向谷总,随即仰头一口气喝完……
不知道这是今晚被灌的多少杯,这一杯下肚,滕一岚只觉得好像有火一直从她的口腔烧进了胃里,眼睛也生理性的浸出了泪意。
刘谨看着她的样子,着急的眉头拧成了起来,明明交给他就可以,真是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
滕一岚缓了一会,才开口,声音淡淡:“我的助理,任何行为都是我的属意,谷总刚才驳了刘助就是让我脸上挂不住。”
她顿了顿,盯着谷总看了几秒,她的眼神沉静且冷淡,让谷总的后背莫名起了层疙瘩。
“另外,我不仅只管着宁城分部的事……庆祝会你们继续,我先回了,各位尽兴。”
众人愣愣的听完滕一岚的一番话话,没人敢先开口说话,互相相觑,又看了看谷总,心下想,这掂不住轻重的谷总怕是又把总部这位头儿给惹了。
等滕一岚离开,众人也不管坐在角落一脸后怕相的谷总,继续嗨自己的。
滕一岚强撑着精神离开包间,这会酒的后劲完全起来了,刚走到电梯口,就脑袋一阵犯晕,脚下一崴,眼看就要忘前栽下去。
刘谨正在一旁打电话通知司机,这边余光瞥见滕一岚摇摇欲坠的身影,电话都来不及挂断,惊惧呵了声:“滕总!”
滕一岚只觉得更晕了,仅凭一点清醒的意识,伸手想要抓住点什么,忽然感觉头顶一片阴影笼罩下来,随即被一道力轻轻一拽,伴着好闻的香杉雨藤气息以及淡淡的烟味,后背撞进了一片温暖里。
滕一岚觉得这味道很熟悉,似乎就在不久前,她经常闻到,但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在哪闻到过。
她抬头想看清,但只看到模模糊糊的一张脸。
应该是刘谨吧,她想。
刘谨看着将滕一岚稳稳接住的男人,怔愣了片刻,才轻声说“裴总”。
“巧啊。”裴珏没回头,只应了声。
巧吗,刘谨不可置否。
滕一岚离开安城后,裴珏没有打扰她,也不刻意打听她的消息,他也根本没想过会来宁城,更不知道滕一岚也会出现在这。
他会来宁城,是被李青山硬拉来的,李青山的父亲,也就是裴珏的大伯刚好今天的生日。李青山说,家里念叨他很久了,希望他能回来,只是他没想到会在这碰到滕一岚。
聚会到半道,不知道谁出去了趟,包间的门打开,他余光一瞥,看到了一个他半月未见,心心念念的人。
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的握紧,偏过头和身侧他并不熟的某位亲戚随意攀谈起来。
他怕再盯着她看一会,就忍不住冲出去质问她,为什么要离开安城,而这个答案他明明也知道。
好在她也只是停留了一会便离开了。
这样聚会他并不喜欢,父亲这边的亲戚他都已经生疏,不停的被拉着攀谈也只是因为他的身份在这,趋炎附势罢了。
父亲母亲闹离婚时,两边的亲戚是怎么样的不待见他,他到现在还记得。
实在坐不下去,和李青山打了声招呼,提前离场,一走出包间大门,就看见前面等在电梯口的滕一岚和刘谨。
……
滕一岚踉踉跄跄的想要站直,刘谨伸手扶住她的小臂,同时看向裴珏:“多谢裴总,我来吧。”
裴珏垂下眼,半个虹膜都被遮住,看不清情绪:“行。”
三人一块下楼,走出一楼大厅,滕一岚一路走的晃晃悠悠,昏昏沉沉,刘谨扶着她,又不敢有什么逾矩的动作,移动艰难。
裴珏一直走在滕一岚身后,见她醉的连路都不能好好走,上前按住刘谨的肩膀。
“还是我来。”裴珏将滕一岚的胳膊放在自己肩上,手臂搭在她的腿窝和腰间,轻轻一抬将人横抱起来,径直走向酒店外,上了自己车。
刘谨心底无奈,但也没更好的办法,随后坐上了副驾。
滕一岚靠在裴珏肩膀上,香杉雨藤的味道在鼻尖萦绕,缓解了一点点不适。
她耸耸鼻尖,揪起裴珏的衣服领边嗅了嗅,小小的打了个酒嗝,问道:“刘谨你什么时候开始喷香水,还挺好闻。”
坐在前座不敢动的刘谨:“……”
裴珏听了也不恼,任由她拽着他的衣服,只有这个时候,她才能卸下心防,让他趁机靠近。
“是香杉雨藤,喜欢的话,回安城之后送给你一瓶。”
“为什么是回安城之后?还不想回去。”滕一岚撅了下嘴,虽然只短短一瞬,裴珏内心似有什么欲望在叫嚣,但她这句话一出,瞬间又像一盆凉水泼了下来。
他嗓音沉沉,黑如曜石的眼睛瞬间暗淡,像云遮住了月光。
“为什么不想回去?”
滕一岚松了手,脑袋动了动找了个更舒适的姿势枕着,说:“明知故问,躲着裴珏呗。”
“为什么要躲,他又不是洪水猛兽。”
为什么要躲,滕一岚也说不上来,想了想,应该是怕惹麻烦,但好像又不仅仅是怕惹麻烦,头晕的厉害,想不明白,她诚实的回答了三个字“不知道”。
她确实也不明白为什么非要躲开,下意识就想这么做。
裴珏也不纠结这事,反正来日方长。捻起滑落在她脸上的一缕头发替她别到耳朵:“不能喝酒,以后就别喝这么多了。”
说到这事,滕一岚心里就不得劲,在安城的时候,她哪受过这委屈,连裴珏都要礼貌的称她一声“小滕总”。
“还不是那个谷,谷什么的总经理,他起的好头,好讨厌他,嗝,以后再也不参加什么聚会了……”
滕一岚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经过吐槽了出来,此时的她就像个告小状的女孩子,毫无戒备又莽撞可爱。
也只有这种时候,她才会表现出这样不同的一面。
“好,我知道了,不喜欢就不去了,以后这种行程都取消掉。”裴珏前半句哄着滕一岚,后半句嗓音逐渐沉了下去。
刘谨会意,回道:“好的,裴总。”
滕一岚再没说话,困意席卷,裴珏轻轻捏着她葱白的指尖,想起来上次她也是这样,嘴角微微上扬。
等到滕一岚睡着,裴珏才压着声音开口问:“她说的谷总经理叫什么。”
刘谨回答:“谷尚伟。”
裴珏点头,眼神渐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