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珏十一岁那年,被母亲安排进入安城外国语中学读书,那时候的裴母还十分的疼爱他。
他从小就被人夸机灵聪明,但也让人十分头疼,连学校的老师都是如此评价他。
明明可以选择用功学习让成绩有所提高,虽说不能与年纪前几名的学生比,但绝对算得上优秀,可他就是懒懒散散,想学的时候认真三分钟,不想学了总能找到各种借口让老师们哑口无言,如此一来就只能从他的父母着手,裴母因此也成了学校的常客。
那时年少的裴珏总觉得自己家世优越,再凭自己的头脑长大后轻轻松松就可以接管母亲的公司,再不济也可以像父亲一样写一手好字或者跟爷爷学国画去参展,成为一个书法大家,所以他对学习的事并不上心。
这所初中虽说是有钱就能上,但像裴珏这种家世的孩子并不多,能跟他玩到一起的只有杨朔钏,或者说他不屑于与其他人往来,在他心里,其他小门小户出来多的人怎么配与自己说话。
平时课余裴珏会与杨朔钏一起打打ps游戏机,只是最近杨朔钏似乎特别喜欢听班上女生说八卦,然后他就跟着知道了学校里破例收了一个学生,她家庭贫寒,父母从北方农村来安城打工,她因为学习极其优异被破格录取,学校也给予了资助让她不用交每学年高昂的学费,不过也是,每次都能考年纪第一的学霸谁不爱呢,只不过裴珏深谙学习再好也不及出身好这个道理,所以对杨朔钏八卦来的消息嗤之以鼻。
随便是谁,反正跟他没关系。
只是裴珏没想到,他和这女生竟然选到了同一时段的同一门兴趣课,老师还因为他们身高相差不多安排成了同桌。
裴珏见过她几面,说不上有多大敌意,但一想到她这种尘埃里的人也能和自己坐一起怎么都心里不痛快,学习这么好怎么不去市一中,非要来贵族学校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所以少年人的坏心渐起,反正这个学校里没人喜欢她,甚至还总给她难堪,那么自己欺负一下也不过分吧。
那天他照常不听课,趴在桌上睡觉,老师说过这节课要堂考他也不以为意,滕一岚提醒他,“李同学,上课要好好听讲,老师一会要抽考。”
裴珏冷嗤一声,面色不善,“你当你是谁,管挺宽?”
滕一岚低下头抿唇,她不再看他,认真的看着课本,结果老师抽考真的抽到他。
他翻了个白眼站起来,晦气的很,心想以后一定要申请自己坐一个桌。
滕一岚看他答不出题目,递过来的小纸条被他丢了回去,下课还为了发泄心中不满将她撞倒在地,而她则跪趴人群中,难堪至极。
他以为滕一岚会哭着跑开,没想到她竟毫无怯意的要自己道歉。
那是第一次,他被滕一岚的气场震住。
转眼就到了第二学期,这个时候他才初一,而滕一岚已经在备战中考。
也是这一年,裴珏的父母闹离婚,这件事闹的安城人尽皆知,只是其中细节连他都不清楚。
父母的感情生变,父亲不知道从哪里带回来一个比母亲看起来还年轻漂亮的女人回来,那个女人挺着肚子,而母亲冷眼看着一切将一纸离婚协议扔在桌上,“李玉骞,签字吧。”
李玉骞搂着女人漠然笑着看裴玉芸,“签字可以,钱财先谈好。”
裴玉芸一掌拍在桌上,近乎睚眦目裂,“李玉骞别得寸进尺,这些年我裴家帮了你李家多少忙你还好意思提财产!”
李玉骞从始至终淡然处之的态度与裴玉芸的恼羞成怒形成鲜明的对比,这么一看还是怀里的女人更乖巧,“裴玉芸,感情的事好聚好散,按我说的分财产我立刻就签字,不然拖得越久你越不利,你自己掂量。”
裴玉芸扬起桌上的一叠文件砸向了李玉骞,“你!你个卑鄙小人!”
文件的锋利的纸张划过李玉骞怀里女人的手臂,一道血痕就这么暴露在两人眼中,女人嘤咛一声,掉了两点眼泪,李玉骞随之变了脸色,“裴玉芸你也别太过分,给彼此都留点脸。”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空气中的剑拨弩张的烈火。
“你都不要脸,我还要什么脸!”
裴玉芸和李玉骞扭打在了一起,早就傻眼站在一边看了全程的裴珏这才回过神,哭着扑过去想拉开父母,但是早已反目的父母哪还能顾上他,他被一把推到一边,女人也被波及到,可李玉骞下一秒就护住了她。
裴珏跌坐在地上没人护着他,他哭着喊,“你们别打了,妈,求你们了,别打了!”
谁还能听见他的哭喊,耳中充斥着的都是无尽的咒骂撒打声以及女人的哭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玉骞离开,裴玉芸呆坐在地上满脸泪痕,裴珏走过去蹲在她身边,“妈……”
裴玉芸冷漠的看了他一眼,嘴唇吞吐道:“你也给我滚!”
裴珏攥着裴玉芸的衣袖,震在原地,他嗫喏,“妈,我……”
“你听不懂吗,我让你滚开。”
裴珏低着头,一个劲的掉眼泪,裴玉芸看着他这张与李玉骞相似的脸,嫌恶无比。
“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你们李家的,就没一个人让我顺心的!”裴玉芸拧着裴珏的耳朵推开他,吼道,“让你好好学习你不听!就知道偷懒耍滑,我给你这么好的条件就是让你玩的吗,你知不知道每次被叫去学校我有多丢脸!你知不知道你爸之前好多次指责我没教好你!”
裴珏捂着被拧红的耳朵,跪坐在地上无声的哭,他不敢出声反驳一句。
裴玉芸不再管他,起身离开的家。
这天晚上裴珏一个人在家,他不理解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之后的几天,父亲没有出现,母亲也没有出现,他从旁人嘴里得知了父母已经闹上了法院打离婚官司。
学校里,除了杨朔钏还如同往常那样与自己说话,其他人看他的眼神里都带着探究地深意,甚至不乏有些人也对他透露出恶意。
其实学校里大部分的男生并不喜欢裴珏,凭着家世桀骜清高,凭自己长的好看点吸引女孩子都围着他转,但是他学习又不好,是老师嘴里的反面教材,现在一朝家庭生变,周围同学也是见风使舵地看起了他的笑话。
他变得更讨厌学习,堂堂睡觉,考试白卷,好似在反抗这些对待他的不公一样。
这种时候也只有杨朔钏替他着急。
后来在一节生物课上,裴珏被前桌的两个男生嘲讽并且打了一顿,是滕一岚解了他的围,可少年人为了维护着自己那点可怜的颜面,不知好歹拒绝她的好意。
也是这天,滕一岚的话犹如醍醐灌一般让他明白了一些事,他对滕一岚的印象也彻底改观。
明明是那么平庸的人,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平静坚强却让人无法忽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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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珏的出现在滕一岚的世界里就像一缕尘烟轻飘飘的一吹就散,而滕一岚却被裴珏深深的刻在了心里。
第二学期的生物兴趣课在中考前一个月就结束了,滕一岚进入了最后的备考阶段,裴珏也重新打开了课本认真的开始听课。
老师都是惊异于他的变化,但看到他愿意学习了都欣慰的鼓励他,只有杨朔钏一副见了鬼的样子,“李珏你不正常!叔叔阿姨的事我知道你心里受了打击,但是你别想不开啊!”
裴珏觑了他一眼,“好好读书是想不开?”
杨朔钏挠了挠头,讪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看你突然开窍觉得太不可思议了,你真没事吧。”
裴珏笑了笑,“我觉得她说的对,她那么普通,但是通过自己的努力让老师都喜欢她,虽然同学总是嘲笑她,但是没人敢质疑她的成绩,我要向她学习,不能让她看不起我!”
杨朔钏皱眉,一脸疑惑,“你说的谁啊?初三那个滕一岚?”
裴珏嗯了一声,杨朔钏大为震撼,直呼见鬼。
“对了,你说她中考会考到哪里?”裴珏拄着笔撑起下巴,“市一中还是实验高中,或者安大附属中学?”
杨朔钏摊开作业本,“市一中吧,她成绩这么好,不上一中可惜。”
裴珏:“那我也考市一中。”
杨朔钏:???
裴珏怕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他都考不上市一中,裴珏能考上那得文曲星附身吧?!
不过这话他没说出口,好不容易看他有点志气,别打击的又蔫吧了。
中考的时间比他们多的期末考要早半个月左右,裴珏想着等滕一岚中考完他就见不到她了,就每天放学时远远地跟在她后面,等她到家了才离开。
杨朔钏也被迫陪他尾随了滕一岚半个多月,他终于受不了,拉着裴珏投降道:“哥们,要跟你自己跟,非要拉上我是什么意思?”
裴珏:“你叔叔家不是这样方向吗,万一被她发现在了还能找个借口。”
杨朔钏无语,拿他当工具人呢!
只是,滕一岚走路从来不回头看,他们预想的被发现的情节从来没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