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小芸?”
这一道绚烂的红光简直亮瞎了于子涛的眼睛,他眯起眼,迎着走来的女子咧了咧嘴。
红衣女子一愣,明显放慢了脚步。
她歪了歪头,一皱眉:“你是谁?”
“哎呦呦,我当是谁呢?这不是二爸家的公子哥,于大少爷么!”
茶壶盖男子扭了扭脖子,伸着头凑过来,上下打量着于子涛:“怎么?跑单帮这么几年,回来准备光宗耀祖了啊?”
“你……是于子涛?”
红衣女子一缕刘海搭在前额上,她嘴唇轻启,吐出一口气,发丝轻抚着整个脸庞。
于子涛目光冷淡,点了点头:“是我。”
“几年不见,怎么还是这幅驴脾气?”
红衣女子看了一眼大本破裂的后挡风玻璃,淡然一笑。
“小时候玩老鹰捉小鸡,你可是那只傲娇的小公鸡呀,我呢……永远都是躲在你身后的小鸡仔。你这一见面,就给我扔一砖头,车是破了相,咱这兄妹情是不是也破裂了呢?”
于子涛面目表情,对红衣女子的话无动于衷。
茶壶盖男子瞥了眼冯瑶,眼底泛起一丝不可捉摸的狡黠。
冯瑶脑子里顿时浮现出那个淡眉细目的男子,她忽然一个激灵,紧紧抓住了于子涛的手。
看见冯瑶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于子涛心里一惊,急忙将她拉在了身后。
红衣女子眉眼上挑:“好标致的妹子啊,介绍一下呗……”
“车是好车,可惜不走人道……”
于子涛根本不理会,他扔掉了手里的石头,一摆手:“下次再犯贱,连后视镜给你一块儿砸了!”
“别他妈装逼了!跑单帮好几年,还是个穷酸鬼……我就不信,你敢再动我车试试?”
茶壶盖男子往前一步,吸了一口烟,直接喷在了于子涛脸上。
于子涛不以为然,嘿嘿一笑:“好啊,我向来喜欢成人之美!”
他快步走到老槐树下,折断一根拇指粗的枯枝,拿在手里掂了掂,径直来到车前,照着左后视镜就是两下子。
力度不够,后视镜没有破碎,只是镜面有些歪斜,光亮如镜的漆面立马成了大花脸。
茶壶盖男子鼻子都能气歪,他嗷嗷狂叫起来:“你他妈还真敢砸啊?!”
红衣女子面色沉寂如水,不喜不怒,就像是在看一场不要钱的好戏。八壹中文網
冯瑶知道于子涛的底线,她握住的拳头隐隐都在颤抖。
于子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后退两步,跳起来就是一记狠狠的飞踹。
“咔嚓!”
歪斜的后视镜应声而落,咕噜噜滚到了茶壶盖男子的脚下。
“你他妈……”
茶壶盖男子撸起袖子,就要往上扑,却被红衣女子一把扯住了袖子。
不知道啥时候,于子涛手里多了半截砖头,此时正瞄着大本的挡风玻璃,比划着一个投掷的动作。
红衣女子走到于子涛身前,淡淡一笑:“涛哥,到此为止吧……从今往后,各走各的阳关道,只是……”
“只是别狗眼看人低!”
于子涛丢掉砖头,拍了拍手,盯着茶壶盖男子:“我就是一坨屎,臭不死你,也恶心死你!”
他转头拉起冯瑶,也没了去老屋的兴致,扭身就往回走。
看着于子涛远去的背影,坐在车里的红衣女子,叹了口气。
“老大,你看出什么了没有?”
“这个怂玩意儿把我车砸了,哼!等着吧!我不会让他好受!”
茶壶盖男子一拳头狠狠地砸在方向盘上:“他就是天王老子,我也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他和以前不一样了……”
红衣女子拢了拢刘海,目光恍惚:“这事就算了,一辆破车值不了几个钱。但你要是惹上他这个瘟神,可就真是找不自在了!”
“切!一只秃毛鸡,我会怕他?”
茶壶盖男子目露凶光:“给他插上鸟毛,也变不了凤凰!就是用几百万,我都能砸死这个呆头鸡……瞧他那屌丝样,还勾搭个如花似玉的美妞,真他娘的一对儿破烂货!”
一提到于子涛身边的冯瑶,红衣女子顿时少了几分高傲。
她掏出一面小圆镜,细细地看着面粉一样的大白脸,禁不住有些汗颜。
自己这张注水脸,到底没有人家小姑娘的素颜,更纯更真。
有钱买不来真实的美啊!
人家那高挺的鼻梁怎么就那么好看?
听说用耳软骨隆鼻可以让鼻尖更立体,回头把自己这塌鼻梁,再鼓捣鼓捣去。
端详了好半天,红衣女子收起小圆镜,朱唇轻启:“走!”
茶壶盖男子扔掉烟头,狠踩油门,奔驰车低声轰鸣着,扬起一路烟尘,向村口的高速公路疾驰而去。
“没事吧?”
走在路上的于子涛看向冯瑶,目光温暖,与十分钟前的阴戾决绝,简直判若两人。
冯瑶心里一暖,轻轻摇了摇头:“没事。”
“于哥,我听你叫她于小芸。你们是不是同门亲戚呀?”
“那个茶壶盖是我四叔家的老大,是个包工头,叫于天魁。于小芸是老二,心思机敏圆滑,是会计兼出纳……”
于子涛眯缝着眼睛,语气也是不咸不淡:“听二驴说,这兄妹俩人脉复杂,在工程上鱼目混珠,赚了不少黑心钱……小时候挺好一姑娘,被铜臭腐蚀了人性,可惜了!”
“那以后你有钱了,会不会也坏了良心?比如……”
冯瑶眨巴着眼睛,脸颊泛红:“看不上我这黄花大闺女……啊不是……是黄脸婆呢?”
“黄花闺女到黄脸婆至少得七八年呀,路边的野花那么多,土豪于子涛可耐不住寂寞空虚冷,到时候万一有人投怀送抱……”
于子涛不怀好意地瞄了一眼冯瑶,故意拉长了声调。
冯瑶咬牙切齿,一脸娇羞:“我看上的男人,谁敢动?”
好好得聊个天,怎么又跑题了……
于子涛心头一震,赶紧岔开话题:“过个年,好无聊啊!不知道牛老头在干嘛?估计又在清水煮挂面吧……”
冯瑶眉眼弯弯,只顾看着脚尖走路,低着头喃喃自语着。
“你老关心别人干嘛?瞅瞅你自己,三十的人了还光棒子一个……眼前的牡丹不采,非得惦记着门外的狗尾巴花……”
于子涛一声惊呼:“牡丹在哪里?我看到分明就是一株刺梅嘛……”
“刺梅刺梅……我今天就扎一下你试试!”
冯瑶扯住于子涛的袖子,就揪住了他胳膊上的一块肉,掐起指尖死命地一拧。
“啊哦……哎呀呀!”
一股撕裂的疼痛感直入骨髓,于子涛面容扭曲,嗷嗷悲鸣:“女汉子,你想谋杀亲夫吗?”
“再信口胡说!”
“妈咿呀……杀人啦!”
话音刚落,冯瑶又是一招扭螺丝大法,疼得于子涛嗷嗷怪叫,一身冷汗。
他一巴掌甩掉冯瑶的手,夺路狂奔,生怕再落到这个女汉子手里,被虐个体无完肤,那就太悲催了。
于子涛在前面跑,冯瑶踏着小碎步在后面追,跑了几步干脆脱掉高跟鞋,一甩胳膊就往于子涛头上扔。
第一只鞋没扔到,反而被于子涛一脚给踢到了路边。
第二只鞋紧随其后,不偏不倚刚好砸中了脑袋,却不是于子涛的头。
“老爸,你怎么来了?”
于子涛尴尬地望着一个半大老头的脑门:“没砸疼你吧?”
随后而来的冯瑶,喘着粗气,手里还提着一只鞋,有些语无伦次:“叔,我们是闹着玩的……没……没伤着您吧?”
“你是奉你妈的谕旨,来叫你们回家吃饭……”
摸了摸额头的老爸,神情颇为难堪:“年轻人嘛,激情似火很正常……只是这村子里碎嘴的人多,落下个取笑的话柄,都不自在。”
“他们爱说啥说去!吃饭打个电话就完了呗,还劳您大驾啊?”
“你妈打了七八个,没见一个回响,这才把我撵出来找你们的……”
于子涛赶紧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有好几个未接来电,原来是电话被静音了。
“老爸,咱回家吃啥饭啊?”
“你妈擀的臊子面,汤都做好了,就等着下面了……回头你去把天魁叫过来一起喝点酒,咱家的征地款还得靠他走走关系……”
于子涛一愣:“征地款是明面上的事情,为啥要找他?”
老爸砸吧了两口烟袋锅子,在鞋帮子上磕了磕。
“天魁和那帮人走得近,丈量的时候也就是一句话的事……你们都是本家兄弟,他又不会坑了你,屋里有瓶好几年的五粮液,一会你提上去他家一趟。”
“这瓶五粮液可是我那年给你买的生日酒,你都舍不得喝,凭啥丢出去喂了狗?”
于子涛脖子一梗,瞪着眼:“我不去!”
老爸举起烟袋锅子,就戳到于子涛脑门上。
“你个混球,脑子被驴踢了吗?一瓶酒换几万十几万,这个道理都不懂,你这几年是咋混的?”
“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就是喂了来福,也不能被那个狗嘴给嚯嚯了……”
于子涛捂着脑门,扯开嗓子大喊:“没有几万十几万,我一样活给别人看!狗眼看人低的玩意,只能挨砖头!”
冯瑶皱着眉,一脸错愕。
一砖头就是几万块,这个气出得有点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