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子涛噔噔噔地下楼,拉长袖口,遮住铁指环,直扑矮胖男人,却被身后跟来的一个人,一把拽住了衣服。
“你干什么去?”
于子涛一拧身,看见身后的牛老头,正皱着眉冲他摇了摇头。
“问清楚情况再说。”
牛老头低声呵斥,紧走两步,来到矮胖男人跟前:“大清早的,哪来的乌鸦呱呱乱叫,吵得四邻不安?”
“你是谁?”
矮胖男人上下打量了一下牛老头,嗤鼻冷笑:“我找的是姓于的,于子涛!无关的人,少管闲事。”
“哎呦,在我的一亩三分地上,还有人这样跟我说话?”
牛老头噗嗤一笑:“年轻人,说话呢,讲究个和气生财。这一片租户,大多都和我有关系,甭管事情大小,我都得对他们负责。
“我就想问一句,你说的这个于子涛,和你有啥关系?”
“哦,你就是这一片有名的房爷。”
矮胖男人嘴角一撇:“于子涛抢了我朋友的女人,净干些恬不知耻的龌龊事,我看不过眼,就想替朋友教训这小子。”
牛老头哼了一声:“皇帝不急太监急。你嘴里的这个女人,不会是你老婆吧?”
“我他妈还没对象,哪来的老婆?”
矮胖男人拧着眉,脸红耳赤:“姓于的这孙子,给人带绿帽子,就该揍!我替朋友出气,有错?”
“缩头乌龟都不来,你算哪门子葱?”
牛老头眼里闪过狡黠:“八成你和那女人有一腿,怕人发现,嫁祸给于子涛的吧!”
围观的吃瓜群众一阵哄笑,像看猴子一样,看着这个男人。
矮胖男人脸色铁青,比吃了屎还难看:“老头,别他妈的胡扯!我为啥不找别人,就找于子涛,因为我有证据。”
“证据?”
牛老头嘴一歪,满脸讥讽:“你是捉奸在床了?还是蹲墙根录视频了?我就奇了怪了,你朋友的家丑,你这么热心地往上贴,是不是想搞基啊?”
此话一出,吃瓜的人群里瞬间炸了锅,如同往纸屑里扔了个大炮仗,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一下响了起来。
“大爷说得有道理啊,朋友的家丑,你一个外人凑什么热闹?”
“可不是嘛,不管事情是不是真的,这么大肆宣扬,不跟拿个屎盆子往自己身上扣一样么!”
“要我说啊,他这么起劲,估计和他朋友的老婆有一腿,现在这人呐,知人知面不知心呦……”
“我前两天看新闻,说一个女人和外面的野男人鬼混,结果被自家男人发现,女人就找了里面最弱鸡的一个,出来替自己顶罪……哎,你说,他会不会就是那个弱鸡?”
“嗯,瞧他那贼眉鼠眼的猥琐样,我看差不多。”
“哎,大爷刚才说搞基,是个啥意思嘛?”
“小孩子不懂别瞎问,一边玩去!”
……
唾沫星子汇聚成河,如滚滚洪流,将矮胖男人淹没其中。
男人百口莫辩,顿时恼羞成怒,一把扯住牛老头领口:“你个老东西,再瞎哔哔,我撕掉你的舌头!”
“哎呀呀,年轻人不讲武德,打老年人了……”
牛老头大叫一声,头猛地一歪,狠狠撞在男人脸上,随即瘫软在地。
矮胖男人被撞得眼冒金星,鼻子发酸,还没明白咋回事,几只大小不一的拳头,就砸到了他的身上。
“混蛋玩意儿,欺负老实人,有没有王法啦?”
“打他!跑到这儿逞威风,也不看看这什么地儿?”
“老爷子晕倒了,快叫救护车!小王,打电话报警,说有人寻衅滋事……”
“什么,老爷子晕倒了?狗日的,我踹死你!”
呼啦啦一下,众人急慌慌地围拢上来,有扶住牛老头掐人中的,有脱下衣服盖在牛老头身上的,还有不忘见缝插针,偷踹矮胖男人一脚的……
于子涛挤进人群蹲下身,翻了翻牛老头的眼皮,又探了探鼻息,忽然情绪失控。
“牛姥爷,刚才您还要吃红烧肉,咋一转眼就没气了呢?好歹您也跟大伙儿告个别呀,咋说走就走了呢……呜呜……牛姥爷,这个挨千刀的要了你的命啊!”
一石激起千层浪。
围拢的人里,好多租户收入微薄,都被牛老头变相地减免了房租,这些人受恩于此,一直对老爷子心存内疚和感恩。
一听于子涛哭喊的声嘶力竭,个个义愤填膺,怒不可遏。
他们挥拳就往矮胖男人脸上揍,靠不上去的,就抬脚照着屁股狠劲踹。
外围进不去的,一边破口大骂,一边让里面的人替他们多揍几拳,解解恨。
矮胖男人被揍得鼻青脸肿,浑身脚印,直到警察赶来,才把这个倒霉鬼从水深火热中,解救了出来。
牛老头被抬上了120,于子涛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跟着上了车,好像自己就是牛老头的亲儿子。
围拢的吃瓜群众,有人掩面叹息,有人遗憾摇头,有人咬牙切齿,也有人幸灾乐祸。
靠在树旁的刘满堂,慢条斯理地嗑着瓜子,嘴角下坠,一脸嫌弃。
……
西林大学,女生404宿舍。
秦菲阳将卤鸡胗丢进自热火锅里,啃着胡麻油炸出来的大油饼,吃得满脸冒汗。
窝在上铺的齐梓涵,小口品尝着乌梅蜜饯,笑意甜蜜。
“梓涵,下来尝一口这火锅的麻辣味,真不错!”
“我可不吃这些垃圾食品,容易脸上长痘。”
“这可是你以前的最爱,现在咋挑肥捡瘦的?这么注意形象,是不是看上哪个帅气的学长了?”
秦菲阳仰起头,盯着齐梓涵的脸蛋:“哎呦呦,还别说,有点细皮嫩肉的感觉哈……没个家财万贯,都娶不来的美人儿啊!”
齐梓涵扔过来一个乌梅核:“瞎说什么?搞得我就跟待价而沽的一件商品似的。”
“得得,不是商品,是高贵的石榴女王,行了吧?”
秦菲阳咽下最后一口油饼,打了个嗝:“对了,你昨天买的那件衣服,很哇塞啊!是不是那个远房表哥给你送的见面礼?”
“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我才不想和他攀上关系。”
齐梓涵喝了一口手里的酸奶,神情自傲:“过年赚得压岁钱,可不能亏了自己。”
秦菲阳一愣:“你都二十一了,还有压岁钱?”
“我妈说了,只要没上班挣钱,在她眼里都是小孩,哈哈哈……”
“天呐,老天不公啊!我妈只会叫我吃吃吃,从来不让我花花花……”
齐梓涵噗嗤一笑:“谁让你太瘦呢?跟个白骨精似的……要是再圆润点儿,你妈也不会填鸭式的喂你。”
秦菲阳一声悲叹:“人比人,要气死个人呐!”
“菲阳,我看园林系的林云志,对你好像有点那个……”
“他?书呆子一个,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再说了,我俩就是上过几节股票投资课,纯粹单纯的同学关系,你哪只眼睛看见他,对我有点儿意思了?”
“你俩在图书馆借学习之名,偷偷约会……这还不算证据吗?”
“我去!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连古人都知道找浪漫的地方卿卿我我,你却非得让我俩在大庭广众之下搞事,你可真是眼瞎啊……”
秦菲阳抓起床头的一本书,就往上铺扔:“说!你是不是猴子派来的逗逼?”
齐梓涵急忙用枕头挡住脸:“我是送子观音派来的红娘,呵呵……”
“好啊,原来你是个披着美女外衣的画皮……我要戳穿你!”
“来呀来呀,我才不怕你!”
两人拿起枕头,你敲我的头,我戳你的胸,你打我的脸,我就抽你的屁股。
直到枕头破裂,鸭绒乱飞,笑得脸部肌肉僵硬,才消停了下来。
……
阳东市康复医院,特护病房。
穿着病号服的牛老头,半卧在床上,伸手接过削好的苹果,咔嚓就是一大口。
于子涛把玩着手里的水果刀,挤眉弄眼:“牛姥爷,看不出来,你这戏演得还挺足……嗯,不当个群演有点屈才啦!”
“逢场作戏嘛,就是要真……”
牛老头翻了个大白眼:“你个臭小子,我还没死呢,你就在那狼哭鬼嚎的,真当我是你亲爹啊?”
“呸呸呸!咱这地方可邪性的很,说啥来啥……”
于子涛急忙往地上吐口水:“阿弥陀佛,上帝保佑,牛姥爷能活108岁。”
“我信你个鬼!碰见你小子,我牛立宝都少活好几年。”
“是谁厚着脸皮,叫我给他养老送终来着?”
将吃了一半的苹果扔到地上,牛老头一声咆哮。
“姓于的,给我滚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