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四日,周日。
西林大学图书馆里。
虽然是周末时间,但座位几乎没有空过,在就业形式比较严峻的形势下,考研的学生总是这里的常客。
秦菲阳不考研,但为了完成课内作业,一大早就拉着赖床板的齐梓涵占了两个靠窗户的位置。
她从书架上搜索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本外文期刊,走回座位,认真地翻阅起来。
她身材高挑,五官精致,尤其那双眼睛黑漆漆地像会说话,一看就让人心情愉悦。
齐梓涵可没心思学习,她对着小圆镜涂抹唇彩,又拿出粉底补了补妆容,随手把头发盘起来扎了个马尾,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和漂亮锁骨。
"喂,你这是干什么啊?你不写作业吗?"秦菲阳看见她一副悠闲自得的模样,忍不住低声音问道。
"没事儿。"齐梓涵淡淡一笑,"抄你的呗,我是大自然的搬运工嘛……”
她忽而眨了眨眼睛,凑近秦菲阳耳朵边细语:“咋不见你的白马王子来和你约会啊?”
“什么白马王子?”秦菲阳一怔,不知道她意有所指。
“就是那个帮你占座位,园林专业的,叫林什么来着……”
“林云志?”
秦菲阳恍然,随即摇了摇头:“我和他就是简单的同学关系,一起上过王老师的证券投资课,仅此而已。”
“那幸好,不然你可能就上了贼船了!”
齐梓涵眼神警惕:“哎我可提醒你啊,以后遇见他,你可得离他远点……”
“上了贼船?”秦菲阳有些摸不着头脑,忙问,“什么意思啊?”
“我听好多人说,林云志在学生中间拉人头,搞套路贷!”
齐梓涵皱着眉头:“甭管是不是真的,你可能就是他的下一个目标……”
“不可能!”
秦菲阳连连摆手:“他这人看起来中规中矩的,不会干这种事……再说,我又不缺钱,怎么会贷款呢?你别把人想的这么坏!”
"你怎么知道不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万一被他骗了呢!"齐梓涵撇了撇嘴。“你不知道有个词,叫杀熟吗?”
"那你说该怎么办?好好的一个人总不能就这么毁了吧?"
秦菲阳急了:"要不咱俩一块去找他谈谈?"
齐梓涵想都没想就摇头拒绝,一脸嫌弃:"算了,我才不要去当炮灰!我可不愿意给自己惹麻烦!"
"哎......"
秦菲阳将书重新放回原处,叹了口气。
齐梓涵见状,忍不住打趣:"看你这表情,好像有点舍不得啊......"
"别瞎扯!"
秦菲阳嗔怒一句,低头写起了作业,可满脑子都是那个坐在角落里,吃着鸡蛋泡面的瘦弱背影。
林云志,真的会是你吗?
……
校园林荫道的石凳上。
林云志看着手机上的信息,愣愣发呆。
又是那个肥腻的女人在给他发选择题,要么还连本带息的五万六千元,要么拉人头搞小额贷填补亏空。
他很清楚这样的女人不能招惹,但是她每天都要骚扰自己,自己根本无法安静下来。
林云志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叮铃......”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林云志一惊,连忙拿出手机查看,居然是个陌生号码。
“喂?你好?”
“林云志!”
听到熟悉的声音,林云志肾上腺素飙升,连忙挂断电话,打算删除刚才的短信。
然而,电话又再次响了起来,而且显示已是接通状态。
“桃姐,我……我这会儿有点忙!”林云志慌乱地说完,便想挂断电话。
但是,电话那头却传来女子阴沉冷冽的声音:“你敢挂电话试试!”
林云志浑身一抖,手机差点掉到了地上。
“我......我......”林云志结巴地说不出来。
“你现在立刻到校门口来!我在等你!”
说完,对方直接挂断了电话,只剩下嘟嘟嘟的盲音。
林云志呆滞了许久,直到周围的同学纷纷用奇怪的眼神望着自己,这才反应过来。
林云志慌张地站起身,朝校门口跑去。
他的脑中闪过女人皮笑肉不笑的嘟嘟脸,浑身不由地一阵寒意袭来。
校门口。
一辆黑色奔驰停在路边。
车旁,一个戴着墨镜的男子倚靠在车门上,身材高大修长,气质非凡,宛若天神降临,让周围的人忍不住侧目。
而副驾驶打开的车窗里,一个戴着墨镜的大饼脸女人,正悠闲地吐着烟圈。
见有人走近,大饼脸女人缓缓抬起头。
“桃......桃姐......我来了......”
林云志打了个招呼,连忙弯腰钻进车内,坐到了后座上。
看着颤抖不止的林云志,大饼脸女人勾唇一笑:“怎么,怕了吗?”
“没......没有。”林云志强撑着笑容,挤出几个字。
“为什么不回短信?”大饼脸女人冷哼一声,关上了车窗。
“我在教室画图,没注意到……刚才接了你的电话,我才看到……”
“你不会是想摆脱我吧,嗯?”被叫做桃姐的女人扭过头,脖子上的横肉都挤成了一条缝。
“我没那个意思……就是好多同学不相信我,那个小额贷推不出去,我……”
林云志诺诺出声,脊背发凉,一股不祥感隐隐浮上心头。
“推不出去?”
桃姐摘下墨镜,一双眯眯眼盯着他,好似棉花堆里的一枚绣花针。
“没想到你这人缘可真够差的!”她顿了一下,笑容阴冷,“那就还钱吧,明天起六万块……一分不能少!”
“桃姐,我借了你五万,加上利息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到六万呀……”
林云志急了,言语都混乱起来:“一周5个点的利息才52500,你……你这六万,不是要……要人命吗?”
“小子,读书脑子读傻了吗?”
桃姐夹起烟,慢条斯理地喷吐着青烟:“别忘了,我可是三月初就借给你的,两周时间没给你利滚利,已经很人性了……我送出去的钱,向来都是要回报的!”
“我……我没……没这么多钱还你。”
林云志脸色发白,握紧的拳头止不住地颤抖。
“哦?当初借钱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个样子嘛,意气风发,很有些少年侠气……”
桃姐冷哼一声:“怎么,炒股炒得一塌糊涂,现在连点自信都没了?”
林云志低头,沉默不语。
良久,女人悠悠地叹了口气:“钱是一定要还的,看在相识的份上,我可以给你延长点时间……不过呢……”
“不过什么?”
林云志似乎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他抬起头,灰败的眼神里闪动着跳跃的火苗。
女人忽而咯咯娇笑,如同被捏住了脖子的老公鸭。
“介绍你相熟的男同学,给我认识呀……”
如一道闪电劈在头顶,林云志脑子轰然炸裂,瞬间呆若木鸡。
……
医院里。
吃过午饭的于子涛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
鲁飞坐在沙发上,捏着遥控器,不停地换台。
“哎老涛,你这吃完就迷瞪的习惯可得改改……”
“老子这习惯都快十年了,你说改就改?没事别瞎吡吡,安静看你电视,别影响我睡觉!”
于子涛没好气的回嘴。
鲁飞撇撇嘴,关了电视,刷起了小视频。
“飞子,你股票账户在哪开的?”于子涛突然问。
“国丰证券么,还能在哪?咋了,好好的问这个干嘛?”鲁飞玩着手机,头都没抬。
“马宇杨,哦,就昨天你见到的那个小马哥,他说国丰证券有人把客户资料外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于子涛眉头紧锁,露出一丝担忧。
鲁飞瞥了他一眼,不以为然:“屁大点事儿,有啥大惊小怪的……那电话诈骗的信息哪来的,还不是你在网上各种注册,个人信息早特么烂大街了!”
“不!如果单纯泄露信息倒不怕,怕的是连交易明细都卖了钱,那就可怕了!”
于子涛摇摇头,语气凝重。
鲁飞闻言,漫不经心地冒出一句:“咱赚咱的,他赚他的,反正钱又拿不去,你操那个闲心干嘛?”
“飞子,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于子涛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和你媳妇在宾馆羞羞,被隐藏的摄像头来了个现场直播,你会咋想?”
“让我逮住,我特么捶死他!”
鲁飞咬牙切齿,突然他一个激灵:“你是说,有人会跟着咱买进卖出?!”
于子涛点点头:“没错。”
“卧糙,这也太邪乎了吧!”鲁飞刹那间头大如斗,“那不等于跟着咱捡钱吗?屁事不干,一捞就是几十上百万啊,他们怎么敢做?!”
“飞子,给陈哥打电话!”于子涛脸色阴沉下来。
二十几分钟之后。
陈哥和老疤带着冯瑶,急匆匆地推门而入。
“小老弟你电话里啥也不说,这么着急把我们叫来,到底怎么了?”
陈哥拉过一张椅子,坐到了床侧。
“陈哥,你是不是也在国丰证券开的户?”不等于子涛开口,鲁飞急吼吼地问道。
“咣!”话音刚落,一拳头狠狠锤在脑门上,打得他晕里吧唧地眼冒金星。
“你谁呀你?他是光头强,不是陈哥!”
冯瑶举着小拳头,恶狠狠地瞪着鲁飞,摆出一副欠揍的表情:“再胡叫,小心我揍翻你!”
鲁飞捂着脑门,一脸黑线:“冯姐,我是鲁飞嘛,你咋老记不住我呢?”
“谁是冯姐,我叫小妖怪,美丽又可爱!”冯瑶一呲牙,“外号妖妖,妖精的妖!”
发觉冯瑶很不正常,鲁飞连忙退到了于子涛的另一侧,压低声音:“老涛,好好一个人,她怎么就变这样了?”
于子涛汗颜,指了指头:“摔了一跤,磕到脑袋了,暂时性记忆缺失。”
“她……她不会一直这样吧?”鲁飞挠了挠头,“那你后半辈子可惨了,娶个媳妇跟养个女儿一样了!”
于子涛没有理他,而是将笔记本打开调出游戏麻将,递给了冯瑶。
冯瑶一见麻将界面,立即神采焕发起来,像个小孩一样高兴得手舞足蹈。
看着她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于子涛心里隐隐作痛。
“我是国丰证券的老客户了,营业部刚成立的时候,我就开了户,虽然炒股不咋滴,可股龄也有二十来年了吧……”
陈哥咳嗽一声,看向于子涛:“你问这个干什么?”
“是这样,我怀疑咱们的交易轨迹被人给盯上了!”于子涛淡然开口。
“有内鬼?”陈哥一怔,目光狠厉地望向老疤和冯瑶。
老疤连连摇头,表示自己一无所知。
冯瑶窝在沙发上,专心致志地玩着麻将,充耳不闻。
“不,这只看不见的手在营业部里……”
于子涛眼底涌起一抹血红:“他在暗箱操作,靠出卖信息吸食咱们的果实!”
“咣!”陈哥一拳狠狠砸在床头柜上。
他怒不可遏,额角青筋凸起:“老子查出来,非得剁了他的手!”
“现在只是猜测,到底有没有这回事,我得试一试……”于子涛摸着鼻尖,眯起了眼睛。
“你打算怎么弄?”陈哥急声问道。
鲁飞和老疤也探过头来,眼神切切。
“投石问路,挖坑埋人,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于子涛眼底拂过一道暗光,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