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五日。
离开盘还有半个多小时,坐在监控屏幕前的林家豪,捧着一杯热咖啡,神态悠闲。
上次在西伯来咖啡馆和姓于的谈崩,让他面子上很有点挂不住。
自己好歹也算阳东市商界数一数二的年轻翘楚,怎么就在资本市场上,被一个嘴上没毛的愣头青给虐杀了呢?
这要是让那帮提笼架鸟的富二代知道了,还不在背后把他给笑死。
当初信誓旦旦夸下海口,要在阳东市成立私募基金的事情,岂不成了他们茶余饭后,嘲弄他的谈资和笑柄?
林家豪知道这帮有钱的公子哥,表面上对他唯唯诺诺,实际上个个鄙视他的出身,瞧不上他的家世,更对他半路发横财的行径不屑一顾。
因为在他们眼里,他再怎么平步青云、飞黄腾达,都改变不了草根的本质,更别说还有一段不堪回忆的童年。
可一介草根,怎么又会凌驾于一群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富二代之上呢?
林家豪的崛起很诡异,也很神秘,甚至有人猜测他背后是不是站着某位权倾天下的老爷子,要不然哪有资格让他短短几年时间,就成为阳东市炙手可热的风云人物,还拥有如今这么庞大的资产。
但这些只是传言而已,没有人敢去找林家豪求证,否则惹怒那尊“佛”,就算你再有钱,恐怕也难逃被算计的下场。
所以,尽管大部分公子哥对林家豪都心怀嫉妒和不满,却依旧不得不向他低头奉承。
当然,他们奉承并非真的喜欢他。
尤其是,那些自以为比林家豪优秀百倍的公子哥,更是想通过羞辱他来满足自己内心深处的虚荣心。
可惜结果并非众人所愿。
他们想象中,被他们狠狠羞辱的“废柴”林家豪,并没有他们想像中的软弱无力,反而狡诈阴狠,屡战屡胜。
到最后,这些骄傲的富二代甘愿臣服在他脚下,跪舔他骄傲的脚趾头。
这就是现实,永远都充斥着尔虞我诈、勾心斗角。
但这又何妨呢?
谁规定,你必须按照他们的意愿,去做一个顺从者,才算赢得他们的尊重和友谊?
“在我的圈子里,我就是规则!”——这就是林家豪的座右铭。
他喜欢无处不在的刺激,也喜欢这种高高在上俯瞰众生的感觉。
此刻,听着舒缓的爵士乐,喝着咖啡,看着身材妖娆的酒女郎扭动着曼妙的娇躯,在夜魅酒吧里来回穿梭,林家豪的心情愉悦到了极点。
前天雪威龙一开盘,没有延续二十二号的强势,反倒来了个2.68%的低开。
他第一判断就是庄家故意震仓洗盘,立马叫老a下单一万股,试试水。
赌对了,证明自己第六感神识强悍;赌错了,反正也就七万来块钱,不痛不痒。
横竖都是百分之五十的概率,冒一次险又何妨?
没想到歪打正着,盘中一度冲击到涨停板8.55,尾盘虽稍有回落,但依然赚了近七个点。
昨天一开盘,又是低开下探,幸亏他忍住了没卖,要不然后面拉起来的九个点,又得让他后悔得要撞墙。
盘中最高上摸8.89,涨幅9.35%,收盘虽然又回到了8.49,但一万股也赚了个万把出头。
连续两天同一操盘手法,让林家豪自觉已摸到了雪威龙庄家的脉络。
无非就是开盘先来个低开打压,惊起恐慌盘无数,然后再踏上一脚来波低走,让胆小的散户割肉溃逃。
庄家趁机捞一波带血筹码,突然间来个绝地反拉,低进高出,当日稳稳当当赚个七八个点,上千万股好歹也能赚个百万以上。
“炒股嘛,看懂了庄家套路,也不过如此!姓于的,你不过比我早点看穿这种伎俩而已,有什么可豪横的?”
林家豪晃荡着二郎腿,信心满满地吐了一口烟圈:“就你那一百来万,怎么跟我上千万斗?哼,迟早都是我盘子里的一道下酒菜!”
他冷哼一声,等待着开盘。
按照套路预演,雪威龙今天肯定又是开局低开低走,盘中崛起冲高,尾盘回落收阳的结局。
如同炸金花里的明牌一样,我都知道了你的底盘,再怎么出都逃不脱我的法眼。
将半截没抽完的雪茄摁进烟灰缸,林家豪拿起手机,拨通了老a的电话。
“雪威龙低开三个点,就给我加仓十万股!”
“好的,林少!”
老a点头,匆匆挂了电话。
作为一名资深下单员,老a深知祸从口出的道理。
也许自己一个好意提醒,可能帮林家豪赚个几十万,但也可能损失上百万,赚了不见得落个好,亏了那绝对是吃不了兜着走。
依照林家豪的脾性,任何人敢动他的奶酪,那就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难烦了。
唯有把自己当成是一台执行命令的人形机器,才能避免殃及池鱼。
“我就不信干不过你个小屁孩!”
林家豪放下手机,眼睛里迸发出一道阴恻的光。
在阳东市资本市场上,于子涛现在已经成了他最大的假想敌。
只要处处压住于子涛一头,才能让他有独占鳌头的优越感,也才能在那帮口服心不服的富二代面前立起一面旗。
九点十五分,大a集合竞价开始。
雪威龙竞价反复跳跃,但一直在8.25处波动,距离昨日收盘价又下移了两个多点。
“百分百又是低开了……”
林家豪心里生出一股豪迈,为自己的精准判断而沾沾自喜。
余光扫过监视器上的男男女女,一张熟悉的面孔突然进入了他的视野,林家豪顿时脸色一沉:“那个混蛋居然又来了?”
屏幕上,一个戴着蛤蟆镜的男子正凑在吧台上,一边晃荡着手里的鸡尾酒,一边和张雨鸽嘀咕着什么,似乎显得很激动。
“黑子,去看看吧台那边怎么回事?”林家豪声音低沉,毫无波澜。
“是,林少!”暗影处的黑子嗯了一声,快步下楼。
不到两分钟,黑子急匆匆返回:“林少,那人是张雨鸽的弟弟,张雨铎。”
“他来干什么?”林家豪眸光一沉。
“问张雨鸽要钱,说他没钱交房租了……他还说……”
“还说什么?”林家豪已有些不难烦。
黑子顿了一下:“他还说,张雨鸽不给钱,他就每天晚上九点端个破碗,蹲在酒吧门口要饭,不但丢张雨鸽的脸,还要丢酒吧的脸!”
“一只落水狗还想往别人身上泼脏水,反了他了?!”
林家豪嘴角上勾,嗤笑一声:“去,废掉他一只手,给这孙子长点儿记性!”
在主子面前,难得有这么好的表现机会。
热血上涌的黑子立马点头,他拎起门边一根乌黑的棒球棍,兴冲冲下了楼。
林家豪兴致盎然地盯着监视器。
只见黑子快步奔向张雨铎,抡起棒球棍就往下砸,那力道,明眼一看就是想要废掉对方的胳膊。
“啊——姐救命!”
张雨铎吓得大叫,抱着头就往后缩。
黑子见一记落空,顿时眼里迸发出凶戾,一甩棒球棍,直接朝着张雨铎小腿扫去。
眼见粗大的棒球棍就要砸到小腿上,张雨铎瘫坐在地,惊恐地捂住了眼睛。
可预想中的剧痛并没有传来,反而是两声破碎的闷响和黑子的惨叫。
张雨铎睁开眼睛,看见黑子倒在自己身前,后脑勺鲜血直流,已经顺着脸颊流到了嘴角。
一只破裂的空酒瓶崩碎一地,一股浓烈的酒味弥漫了整个吧台。
张雨鸽手里握着半截酒瓶,站在黑子身后,脸色铁青。
“好歹他也是我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尽管张雨鸽已是浑身发抖,但依然说出了最硬气的话:“你要的他命,我就要你的命!”
“妈的,敢偷袭老子?信不信我现在就弄死这个窝囊废!”
黑子挣扎着爬起来,一抹脸上的血,像个红脸关公一样渗人。
他捡起地上的棒球棍,连丢在一旁的金丝眼镜都不要了,径直走向张雨铎。
“姐,快救我呀!”
张雨铎吓得连连后退,却被一扇玻璃门挡住了退路。
张雨鸽冲过来,不顾一切地挡在到张雨铎面前,双手紧握半截空酒瓶,想要殊死一搏。
吧台里的酒女郎和调酒师目瞪口呆,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而卡座上不多的几个客人,更是瞪大了眼睛,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啪啪啪……”
三楼栏杆处突然想起几声掌声。
“都干什么呢?上班时间打打闹闹像什么话?”
林家豪倚在栏杆上,俯瞰一切:“黑子,来的都是客嘛,凡事要讲道理,不要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我们是正经生意人,不是电影上的黑涩会!”
“都别站着了,该干嘛干嘛去!”
他转头望向卡座上的几波客人,“给各位压压惊,上午的单子我请了……大家请随意!”
“林老板,威武!”
“林老板,豪迈!”
“林老板,牛气!”
卡座上传来几声闹哄哄的喝彩,气氛反而比之前更加热烈起来。
五分钟之后,头上粘了几片创可贴的黑子回到监控室,一脸沮丧。
“拉个脸干什么?本来就是演个戏给人看的……”
林家豪递给黑子一根华子:“没想到张雨鸽为了她这个败家弟弟,还真舍得一身剐……看来我还是小瞧她了!”
“林少,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黑子接过华子,并没有点燃,而是夹到了耳朵上。
“派人跟上张雨铎,我想看看他背后是哪尊土地神?”
林家豪眉目阴沉:“还有张雨鸽,只要她离开酒吧,你就给我一刻不停的盯上!”
“是!”
黑子点头。
随即退出监控室,顺着另一侧楼梯走出了酒吧后门。
“姐弟俩还真是感情深呐……”
看着监视器上体态丰盈的张雨鸽,林家豪笑意不达眼底。
“敢在我眼皮子底下玩阴谋?我倒要看看,你能掀起多大风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