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卓坤,阳东市有名的房产开发商,在房地产行业颇具盛名。
他旗下的新阳地产,有好几家规模不小的楼盘,尤其是他主导的渭水南岸的碧水华庭,更是整个阳东市赫赫有名的超级别墅群,据说里面的住户,身价都在八位数。
“哦——原来是马总啊,久仰大名。”
于子涛伸出手,请马卓坤入座。
马卓坤也不客气,落座后环视一周:“我刚才在那边,听见你们这里又哭又笑很是热闹。我这人吧,从小就好奇心重,一遇到出乎意料的事情,总喜欢探个究竟,你们不会嫌我这半大老头,太唐突吧?”
“不会不会!”
鲁飞站起身,脸上挂着迷之微笑,“我们哥几个聚在一起,就是抒发一下感情,一滴泪能解万千愁嘛……让马总见笑了!”
马卓坤端起酒杯浅抿一口:“年轻人压力大,有啥烦心事总喜欢憋着,时间久了难免憋出病来……你这样挺好,该哭哭该笑笑,宣泄一下情绪,第二天太阳还是新的嘛!”
“哦对了,问句不该问的话……”
他放下酒杯,笑容和煦:“你们都买房了吗?”
于子涛心头一怔:果然是三句话不离本行,逮住机会就想王婆卖瓜!八壹中文網
“马总,您那儿的房子我们可买不起,一平万把块,一套房子少说也得上千万吧?您给我们推销,可算是看错了人……”
于子涛剥开一个扇贝,滋溜一口:“我们就图有个遮风挡雨的地儿,把生活简简单单地过。可要是为了房子,把自己当成拉磨耕地的牛马,那我宁可睡在马路上。”
“呦,听小兄弟话里的意思,对我们房地产有很大的怨言嘛?”
马卓坤摸着下巴,笑道:“假设若干年后,我说的是假设啊,你们也有了上千万的身价,会不会改变现在这种凑活着过的想法?”
“有上千万了,谁还愿意住破房子啊?当然是住豪宅开豪车,巴黎迪拜世界游!”
鲁飞忍不住插话,却被陈哥瞪了一眼。
“不会!”于子涛摇摇头。
“我喜欢租老城区的房子住,那里人与人之间没有金钱划分出来的隔阂。早起闻鸟鸣,午后看下棋,一家炒菜全楼都能闻见香味,就像小时候在弄堂口一样,有烟火气……”
马卓坤脸上笑容依旧:“嗯,小兄弟还是个挺恋旧的人嘛……我想听听你对未来房地产市场的看法。”
“我?”
于子涛嗤笑一声,“平心而论,我没资格对马总精通的行业评头论足。不过,我倒是建议马总关注一下年轻人的压力问题……”
“愿闻其详。”
马卓坤点了点头。
“年轻人都向往大城市,纸醉金迷确实挺诱惑人,可一套房掏空三代人,就给了他们天大的压力!有些人不堪重负,就会自甘平庸,直接躺平!不买房,不结婚、不生小孩,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这种思想形成潮流,那马总的高价房还卖给谁去?”
于子涛接过冯瑶递过来的饮料,喝了两口。
马卓坤皱着眉,目光殷切:“如果你是我的话,会怎么做?”
“试推一批一室一厅的小面积房,不要餐厅,客厅够用就行,砍掉不合理空间,简单直观最好。”
于子涛思索了一下,继续道:“主要面对单身白领嘛,价格绝对要亲民,外围环境清新怡人,阳台做成开放式,家不是囚笼,而是放松身心的地方。”
“还有呢?”
马卓坤眉头渐渐舒展,越听越有滋味。
“没了!”
于子涛呵呵一笑,“关公面前舞大刀,我就是胡言乱语,马总就当是个玩笑吧。”
马卓坤连连摆手:“不不不,小伙子的想法很有见地!嗯,今儿这海鲜自助,没白吃,哈哈哈……”
他忽然看见一直低头啃帝王蟹的马宇杨,嘴角不由得一撇:“这位小兄弟,好像第一次吃海鲜吧?好端端的蟹肉都给扔了,那螃蟹壳光不溜丢的,你抱着那玩意儿啃啥呢?”
“哎我愿意!我就喜欢扔掉精华吃糟粕,你老人家管得着吗?”
马宇杨突然仰起头,和对面的马卓坤目光对视。
“小马哥,咋跟马总说话呢?”
于子涛刚要劝说马宇杨的态度,却突然愣住了。
他看看马卓坤,又看看马宇杨,发现两张脸居然有点神似,难怪自己一见马卓坤就觉得面熟,原来答案出在这儿。
“小马哥和马总……不会是沾亲带故的亲戚吧?”
鲁飞也冷不丁冒出来一句。
就连一旁的陈哥和老疤,也觉察到了不对劲,纷纷用狐疑的目光看向马宇杨。
“哦,是吗?”
马卓坤盯着马宇杨,摸着下巴仔细打量一番:“还别说,跟我年轻那会儿是有点像!不过这小兄弟的脾气有点冲啊,跟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一样,哈哈哈……”
“你们都看我干嘛?”马宇杨脸上有些挂不住。
他扯开嗓子狡辩道:“穿衣服还有个撞衫呢,大街上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不可能都拉着认亲戚吧?我说你们都什么智商,看着都让人着急!”
“长得像不是一家人,可以说得过去……可都姓马,是不是也太巧合了?”
鲁飞盯着他的脸,一副审视的模样,看得马宇杨心里直发毛。
“同姓的人,五百年前是一家嘛!
马卓坤打了个圆场,掏出随身的名片递给了于子涛。
“难得遇见你们几个年轻人,有机会呢,把我儿子也介绍给你们认识认识,那个不成器的东西,一想起来我就脑壳疼……”
他端起桌上带来的空酒杯,朝几人扬了扬手,“新阳地产,欢迎你们来做客。”
看着马卓坤迈着大步离开,鲁飞扯了一把马宇杨的袖子,低声问:“老实交代,你是不是隐藏在我们中间的富二代?”
“什么富二代?我和你们认识之前,可是在工地上搬砖来着!”
马宇杨脖子一扭,有些色厉内荏。
鲁飞狐疑,继续揪着他不放:“那现在怎么又不搬了?”
“我跟着于兄弟代客理财,放着舒坦日子不过,偏要去遭罪,我脑子可没毛病!”
“不会是代马总理财吧?”
鲁飞冷笑,“我是不是该叫你一声马少啊?”
“他就是大马勺,没错啊……”
冯瑶从身后蹦出来,扬起手掌拍了一下马宇杨的脑门:“你看他这大脑门,前凸后翘的,不就跟个大马勺一样吗?”
陈哥和老疤哈哈大笑。
马宇杨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讪讪一笑。
鲁飞和于子涛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
从海王阁出来,鲁飞要急着上班,被陈哥开车送去了学校。
因为海鲜吃得太撑,于子涛和冯瑶几人,一起慢慢往烘焙坊溜达。
“于兄弟,招聘启事咋写啊?”
马宇杨扭过头问道。
“这两天下班的时候,你就去别的蛋糕店附近守着,里面的店员一出来,你就给她发张名片,告诉她到烘焙坊工资翻倍,月底有红包,年底有绩效……”
于子涛顿了一下,说:“咱们店里缺个顶尖的管理人才,那个米奇女店长一定要挖来!”
“怎么挖?”马宇杨跟上一步。
“这可就看你的本事咯!”
于子涛呵呵笑道,“你不是自吹小马哥出马,一个顶俩吗?”
“那必须滴!”马宇杨打了个响指。
回到烘焙坊,各人分工明确,各忙各的事情。
老疤负责烤蛋糕前的准备工作,于子涛教冯瑶做裱花,马宇杨则去了广告公司。
正当冯瑶学得入神的时候,于子涛的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嘀铃铃的声音搅得冯瑶心烦,她劈手夺过手机接通,对着免提就是一通狂吼:“叫叫叫,叫个屁呀!再打扰本姑娘绣花,我就钻进去掐死你!”
我的天呐!
还真成了大老妖了……这是要吃人的节奏呀!
就连旁边正在调制奶油的老疤,也被吓了一跳。
于子涛急忙拿过手机,也没看清来电是谁,就先道了个歉:“我妹妹最近有点狂躁,不好意思哈,你是哪位啊?”
“老同学,是我!”
电话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这不交易结束了嘛,刚好没事,顺道就打个电话问候一下老同学……虽说这么多年咱俩一直没有见面,但千里传音,胜似见面无数!”
“王鹏,你能不能把你这话痨的毛病改改?”
于子涛没好气地打断他,“不就要钱吗,直接说出来会死啊?”
“一见面就谈钱,俗!”
王鹏理直气壮地反驳,“借用时髦的话说,咱俩可是利益共同体,你赚我赚大家赚嘛,以后可别用‘钱’这个字眼,要说资本……”
他忽而转变语气,尬笑道:“这个月我的那十个点,还靠谱不?”
于子涛没有说话,直接在手机上给王鹏转了三万。
“看样子,三月份又捞了一笔大的吧?”
收到转账,王鹏更加兴奋起来:“你有这乾坤大挪移的本事,干嘛不弄个杠杆玩玩?一比十,从百万到千万,弹指一挥间!怎么样,要不要跟兄弟合作一把?”
“没兴趣!”
于子涛有些不胜其烦,“别跟我在这儿揽业务,你要想继续赚十个点,就闭嘴!不想赚,我现在就把三十万退给你。”
“别介!有一步登天的捷径你不走,非要走那曲里拐弯的羊肠小道,你说你图啥?”
王鹏有些急了,“哎算了算了,本来还想给你说点儿杏雪的消息呢,我看也没必要了……老同学,下个月再来问候你哈!”
挂了电话,于子涛脑海里又浮现出那张模糊的脸。
杏雪,一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名字,如同一团迷雾,曾经在他心底不断盘旋着,徘徊着,挥之不去。
十年光阴如流沙。
当初那个清纯高冷的女孩已渐渐褪色,那一颦一笑间的美丽,如今只能通过那张灰白的照片,才能感觉到她的存在。
于子涛走到店门外,点燃一根烟,目光望向街道尽头,思绪却如翻滚的浪潮,不断倒退。
长长的烟灰从指尖落下,飘散在脚边,他却浑然不知。
“呦,少年不知愁滋味啊!”
一个低沉阴柔的声音,忽然从身侧响了起来。
于子涛猛一扭头,看见一张白皙而俊朗的面孔,穿着一套休闲西装,手上戴着江诗丹顿的劳力士金表。
此刻,他正一脸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看,眼神中透露着一丝玩味。
林家豪!
半截烟从指缝间猝然滑落,于子涛瞳孔猛地收缩,几乎下意识地往后倒退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