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东三小,课间操时间。
徐蓉从抽屉里拿出一盒苏打饼干,撕开袋口慢慢吃起来。
每天一到这个时间点,总想吃东西,倒不是有多饿,而是一种习惯使然。
这两天她的心情很不好,老是莫名的烦躁,课堂上会为一个小问题而大发脾气,以至于都没学生敢举手回答问题了。
以前只要往黑板上一写题,第一个举手发言的总是班长潘紫莹,她思路清晰,语言流畅,让徐蓉很有成就感。
这样优秀的学生,不说重点初高中,就是考个985名校都不成问题,再依仗父母财力出个国,后半辈子妥妥的人生赢家。
可现在潘紫莹的座位上空空的,她引以为傲的好学生因为霸凌而去了一家私立学校,这让徐蓉一时半会儿很难接受,心里空落落的,如同丢失了一件称心的衣服。
“哎徐老师,你听说了吗,阳东二小设立了一个什么助人为乐奖……”
从门外走进来的实习老师,放下手里的书本,到饮水机旁接了杯热水。
徐蓉对这些没头脑的事情,根本不在意。
她吃着饼干,只是嗯了一声,连头都没抬。
实习老师明显是个八卦婆,一张嘴就吧啦吧啦说个没完。
“听我阳东二小的同学说,田建国要求每个班主任管好自己的学生,一旦发现谁班里的学生欺负沈小洁,立马扣掉谁的年终奖……”
“哦,田建国这么做,是不是和沈小洁有啥关系啊?”
徐蓉愣了一下,手里的饼干也不香了。
“我同学也是这么认为的,可被田建国训了一顿,还说沈小洁背后的人他都惹不起……”
实习老师凑过头,拿起一块苏打饼干放进嘴里,“徐老师,你说会不会是沈小洁家有什么亲戚在文教局呢?”
“我哪知道!”
徐蓉没好气的怼了她一句,将饼干放回了抽屉里。
沈小洁的家底儿她最清楚,她爸前两年在工地上失足摔死,他妈跛着腿在校门口卖烤肠,最近却好长一段时间没见人了。
就这样的家庭能有什么背景?
不过就是为一日三餐苟活着罢了。
如果真要找背景的话,也就于子涛愿意给他们撑门面了……
“哼,打肿脸充胖子的傻缺!”徐蓉暗戳戳地腹诽了一句。
实习老师没一点儿眼力劲,喝了一口水后,又开始刨根问底起来。
“哎徐老师,你们班那个潘紫莹昨天办转学,没说去哪个学校吗?”
徐蓉翻看书本的手一顿,抬头瞪了实习老师一眼:“没说。”
“哎,这么优秀的一个学生,妒忌心太强了,害人害己呀!”
实习老师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可看到徐蓉阴沉着脸,只好悻悻地闭了嘴。
徐蓉无心看书,扭头看向窗外。
昨天潘紫莹来学校的时候,脸上跟戴着面具似的,没有一丝表情,眼神呆滞,嘴里嘀嘀咕咕着,就像中了邪一样。
而她妈妈也是急匆匆地办完手续,拉着潘紫莹的手就走,连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当时徐蓉还纳闷儿呢,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现在回想起来,越想越觉得头皮发麻。
潘紫莹嘴里翻来覆去说着一句话:“坏人!坏人!坏,坏,坏人,人,人……”
这句话就像咒语似的,稍一分神就会响彻脑海,挥之不去,让徐蓉脊背发凉。
“好好一个孩子,可惜了……”
徐蓉心里惋惜,随即又愤恨起来,“都怪这个沈小洁,要不是她惹是生非,潘紫莹能成这样吗?还有于子涛,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该我了该我了,快点,把沙包丢给我!”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窗外传来,徐蓉收敛心神,望向远处。
张若涵和几个女生在玩丢沙包,李小芸在另一边跳着猴皮筋,而那个扎着双马尾的高挑身影再也看不到了,也许有天会在某个拐角处相遇,但那时恐怕已是两不相干的陌生人。
“徐老师,上课了,赶紧走啊!”
有人探进头来,冲着她喊。
“哦,来了!”
徐蓉一怔,连忙应声,拿起课本走向教室。
……
西林大学,实验室。
学生们刚一走,鲁飞就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机看起了股票。
这两天国科微一直稳稳当当地往上爬,每天都有一两万的收入,让他的心情无比畅快。
照这个速度下去,一年250个交易日,按最少日入一万来算,那就是二百五十万呐,再加上什么分红派息啥的,可不就到了五百万吗?
要是老涛再慧眼识金,找一个翻倍大牛股,五百万摇身一变,妥妥的千万富豪啊!
打开国科微分时图,一瞅股价,鲁飞眼珠子都能从脸上掉下来。
59.06了,又涨了两块三,一万零六百股,又进账两万四!
鲁飞难掩激动,赶紧闭上门,得意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我赚钱啦,赚钱啦!我都不知道怎么去花,我坐完奔驰开宝马没事洗桑拿……”
都是老涛的功劳呀,我得感谢他八辈祖宗……啊不对,这话咋听着这么别扭呢?算了,打个电话吧!
看了眼时间,十一点过五分,离早盘结束不到半个小时,这个时间点老涛应该不会看盘了,鲁飞站到窗口,拨通了于子涛的电话。
“喂,涛神,干嘛呢?”
“干屁呢!好几天不理不睬的,现在想起哥来了?有啥事,说!”
“嘿嘿嘿,这几天不是忙嘛,老王三天两头给我挑刺,我不得规规矩矩做人呀?”
鲁飞编了个由头,话头一转,“哎老涛,今儿收益不错,中午哥们儿请你吃正宗的横山水盆羊肉,肉烂汤鲜,美得很,咋样?”
“好啊,赚了这么多钱,你也该放点儿血了!”
于子涛音调高亢,好像故意抬高声音似的。
“你说的是不是田园山庄南门那一家?哎呦,一到饭点他家生意老火了,要不我先过去占个座,你一下班就立马过来!”
“行!你到了先点两个小菜,再来瓶九度……别急着付钱,要不然我跟你急!”
于子涛呵呵笑道:“你请客,我付什么钱?快来哈,不见不散!”
挂了电话,鲁飞一合计,两个人满打满算也就一百来块钱,对于身价五十万的他来说,不过九牛一毛嘛。
动作麻利的将实验台收拾干净,又将瓶瓶罐罐归置整齐,鲁飞一看墙上的石英钟,才十一点四十五分。
“我去,怎么这么慢?”
鲁飞急得抓耳挠腮,想提前溜号,又怕被顶头上司老王头发现,好不容易熬到十一点五十五,他锁上实验室门,就往楼下冲。
“鲁飞!还不到时间呢,就急着下班啊?年轻人要有螺丝钉精神,一天毛毛躁躁的像什么话?”
真是倒霉鬼催的,刚一到楼梯口,就碰到了站在门口的老王头。
“哎呦呦……肚子难受啊!”
鲁飞边打卡边抱着肚子,“课间操喝了点儿凉牛奶,这会儿想窜稀,快憋不住啦……”
老王捏着鼻子,一脸质疑:“有厕所不上,你往楼下跑?”
“一个堵,两个满,你让我拉裤裆里呀?哎呀呀,不行了不行了……”
“你小子真是懒驴上磨屎尿多,赶紧去吧!”
老王被一股恶臭熏得连连干呕,急忙摆手放行。
鲁飞捂着屁股,响屁连天,如同嘟嘟嘟的小摩托,一溜烟跑下了楼。
在花坛边蹬上小黄车杀到校门口,招了辆出租,直奔田园山庄的横山羊肉馆。
正值饭口时间,羊肉馆里几乎人满为患,于子涛坐在靠门的一张空桌前,正慢悠悠地剥着手里的蒜。
“老涛,傻坐着干啥呢?赶紧点两盘小菜呀!”
鲁飞一落座,就冲后厨嚷嚷起来,“老板,先来一盘素拼和十根羊肉串,再来一瓶九度,要常温的……两碗优质水盆,一碗不要香菜!”
“好嘞,您二位先喝茶,一会儿就好!”
老板热情地提来一个小铜壶,给他们倒了两杯热茶。
“老板,给我们来三盘素拼和五十根羊肉串,五瓶九度,也要常温的……七碗优质水盆,葱花香菜一碗都不能少!”
背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
鲁飞一扭头,靠近收银台的一张大圆桌上,满满当当围着一圈人,陈哥,冯瑶,老疤,马宇杨,女店长,还有小王,小李,全都笑嘻嘻的望着他。
“我靠!你们……”
鲁飞惊得花容失色,顿时腰包一紧,站起身刚想开溜,却被跑来的马宇杨一把搂住了肩膀:“来都来了,跑啥呀?吃不起咋的?”
鲁飞尬的要死,忙给自己打圆场:“我……我买包烟去。”
陈哥一撸大光头,往桌上扔了一包软中华:“为了吃你这顿饭,我专门买了包华子,还不够你抽啊?”
老疤将鲁飞拉到圆桌旁,按到凳子上:“赶紧上座,吃啥喝啥大家伙儿可都等着你安排呢!”
于子涛端着半碗剥好的大蒜,也坐了过来。
他端起茶水环视一周,呵呵笑道:“今儿这顿羊肉,小飞哥包圆了,大家伙儿都敞开了吃,不管是烤的煮的,还是汤的干的,想吃啥随便点……但又一个原则,别浪费!”
“于兄弟,你就放心吧!在医院大半个月天天吃草,馋得我两只眼睛都冒绿光了,这回可得好好补补!”
老疤一拍宽厚的胸肌,扯着嗓门大吼:“喝酒不开车,老板,拿两瓶二锅头!”
马宇杨也是兴奋莫名,跟着附和:“小飞哥难得大方一回嘛,不吃白不吃!我陪疤哥走一个……”
“男人不是烟鬼,就是酒鬼……”冯瑶哼了一声,“老板,给我们拿四瓶荔枝味的大窑!”
这帮人太疯狂了,这是要吃大户的节奏呀……
感觉被于子涛坑了一把的鲁飞郁闷至极,他咽了口唾沫,诺诺地问:“烘焙坊里也不留个人,万一有客人来买蛋糕……”
“卖什么蛋糕呀,我们是来吃羊肉的!”
马宇杨一翻白眼,很是不屑。
“于老板都发话了,这顿羊肉大会餐,是烘焙坊全体员工为五一亲子活动助威的加油饭!你再破坏大家伙儿的食欲,小心罚酒三杯!”
鲁飞皱着眉,一脸苦哈哈的样儿:“你们……你们欺负老实人!”
“我们不欺负老实人……”于子涛一拍他的肩膀,“我们欺负的是铁公鸡!”
“哈哈哈哈……”
众人全都哄堂大笑起来,看着鲁飞憋屈巴巴的小眼神,感觉特别解气。
“好不容易逮住你这只大肥羊,还能叫你跑了?”
于子涛心里暗爽,拿起一根羊肉串撸了一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