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的时候,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于梦玉,是怎么死的?”
我又一次在白栀嘴里,听到了我最不想听到的那三个字。
不知道。
对。
依旧是不知道。
男生的尸体消失后,三个女生在破庙里又待了整整两天。
她们一遍一遍地往南走,往北走。
可是,无论怎么走,最终都会回到原点,回到这个吃人的地方。
希望的光芒黯淡下去。
绝望逐渐蔓延开。
于梦玉突然像疯了似的,冷笑着说该我了,该我上路了。
然后,她冲出了庙门,从山崖上一跃而下。
于梦玉的死,让仅剩的两个女生,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她们两个神情恍惚,小腿肚直打晃地回到破庙,却发现她们的行李箱和睡袋不见了。
地上,只剩下她们煮泡面和关东煮用的锅。
恐惧肆意蔓延。
两个女生找遍了整个破庙,最后在破庙的后院里,看到了两三米高的一大片青蒿地。
青蒿地,四个行李箱隐没在其中。
她们把行李箱搬回禅房,还觉得箱子异常地沉重,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
“你知道箱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吗?”白栀被吓得牙齿打颤,“是于梦玉的尸体。四个箱子里,全都是肉丁。”
长宽高都是一厘米的正方体肉丁。
整整齐齐地码在箱子里。
诶。
就像那俄罗斯方块似的。
全都是肉,全都是生肉,全都是生的人肉。
听完白栀的叙述,我胃里翻江倒海,整个胸腔里都在翻滚着。我刚想说点什么,门外响起一道诡异的声音。
叩……叩……叩……
叩叩……
是手拍击门板的闷响声。
敲门声像催命一样,不停地响起。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一手攥紧了铜钱剑,另一只手拉开包链,从夹层里摸出来了几张黄符。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我心底的恐慌被渐渐抚平,安心了。
“菲菲?”白栀站起身,跑过去开门。
她的动作太快。
有什么东西,从她的相机里掉了出来。
我弯腰捡起来,看了一眼,愣住。
是一卷胶卷。
可是白栀脖子上挂着的,是最新款的数码单反相机,根本就用不着胶卷。
我不动声色地把胶卷塞进裤子口袋里。
外面的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笃……笃……笃……
笃笃……
我连忙上前拦住白栀开门的动作,“你干嘛?外面是什么东西,你都不知道,就敢开门?”
白栀摇了摇头,“是三长两短。前三道敲门声间隔时间长,后两道敲门声间隔时间短。这是我和菲菲说好的,只要这么敲门,我就知道回来的是人,而不是什么脏东西。”
“哦对了,我刚刚跟你说我们活下来了两个人,一个是我,另一个就是应菲菲。”白栀跟我解释了一句,双手拉开禅房的破门。
外面,一个穿着黑色旗袍的墨镜女孩,从门外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个黑色的蛇皮袋。
她身材凹凸有致,身上血气很重。
湿漉漉的,像淋了雨。
大雨很凉。
我右臂上的青蒿纹刺很热。
我浑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青蒿纹刺发热,说明周围有鬼!
是白栀?
是应菲菲?
还是白栀和应菲菲??
我不知道。
我攥着铜钱剑的手掌心里,都是汗渍。
但是我觉得应菲菲很反常。
怎么会有人来山上的小镇里探险,还穿着行动不便的旗袍?真遇到什么脏东西,跑路逃命的时候能迈得开腿吗?不怕走光吗?
不对劲儿。
女孩靠近时,我发现她左胸和右胸,好像还不一样大。
就好像。
左边是a右边是d。
左边是李子右边是水蜜桃一样。
极其诡异。
白栀好像一点都没察觉,还拉着应菲菲热情地跟我介绍,说应菲菲是她们协会里有名的美女,是协会之花!介绍完了还非得问我叫什么名字,像要拜把子似的,还追问我的生辰八字,特别奇怪。
谢谨之三个字在我嘴边滚了一圈,又被我咽了下去。
我犹豫了下,“我叫谢寅。”
不止名字。
连生辰八字,我都报了谢寅的。
反正,在墓地的时候,墓碑上谢寅的生辰八字,我记得清清楚楚的。
应菲菲把手里的蛇皮袋扔在地上,也没多过问我的来历。她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眼镜,整个人好像有些萎靡不振,在墙角找了个蒲团坐着,闭目养神。
“那个……谢寅,你别在意,菲菲就是这个性格。”白栀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道:“她刚刚在破庙附近转了几圈,发现了几棵果树,就摘了些果子回来,这个给你,尝尝。”
白栀蹲在袋子旁边,把袋口打开。
里面,是大大小小的果子。
有李子,有山葡萄,还有小粒的樱桃。
“谢谢。”我对白栀道了谢,接过白栀递来的果子。
但我没吃。
我低着头。
没说话。
想到什么,我脸色突然一变。
这破庙附近都是青蒿。
连池塘里的鱼身上都长满了青蒿叶。
哪里来的什么果树?还有果子?
这两个人有问题。
“谢寅,你怎么不吃果子啊?”白栀锁上了禅房的门,好奇地问道。
我盘腿坐在蒲团上,从包里拿出一盒自热火锅,“我水果过敏。”
“……”
煮好后的火锅里,漂着一层红油,混着麻椒香料,让人口舌生津。香滑的牛肉卷和五花肉在其中若隐若现,还有绿油油的蔬菜丁和藕片地瓜片,色香味俱全!
只不过。
一想到白栀说的,男生尸体上插满了绿油油的青蒿,还有行李箱里血淋淋的碎尸块,我就有些作呕。好像,手上的自热火锅都不香了。
我装作若无其事地低头吃着火锅,趁着角落里两个女孩在交谈着什么时,动作飞快地从口袋里拿出了那一卷胶卷。
胶卷上,模模糊糊地可以看到于梦玉的照片,白栀的照片,还有一个男生的照片。
男生脖子上,戴着一个金色的牌子,好像是护身符。
我虽然不认识那个男生。
但我隐约猜到了,应该是那位浑身长满青蒿的“护身符哥”。
在数码单反相机里放胶卷,是做什么用的?
这些照片,又意味着什么?
晚上。
我躺在地上装睡,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这房间里肯定有鬼。
有一个还是有两个,我不知道。
是什么鬼,我能不能对付得了,我不知道。
鬼为什么伪装成活人混在我身边却不杀我,我也不知道。
所以我不敢动。
我脑子里的思绪乱糟糟的。
不知道是太累了,还是受惊吓太多,我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眼皮直打架,生怕自己睡着了。
可有时候,老天偏偏就喜欢跟你开玩笑。
你心里越怕什么,就越会来什么。
我眼皮沉得厉害,隐约闻到一股诡异的甜香味,眼睛一闭就没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