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就在你身后。
这七个字,让我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往脑子里冲。
有惊恐,有愤怒,最后都化作强烈的杀意,我只想杀了这个害得我们班卷入死亡噩梦的死神。杀不了,就同归于尽。不能同归于尽,死前我也得跟他比划两招!
我转身,抡圆了握着铜钱剑的胳膊。
转过身,我愣住了。
因为我身后空无一人。
“谢谨之,你怎么了?”应菲菲被我吓了一跳,从边儿上走过来,拉了拉我的胳膊。
我不说话,打开手机的前置相机,“咔嚓——”一声来了张自拍。
我身后的青蒿林一望不见底,像是猛兽长满尖牙的嘴,阴森森的。
照片上,只有我自己。我戴了顶鸭舌帽,脸上脏兮兮的,眼底都是警惕。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啊!这是什么?!”
应菲菲突然指着我的手机屏幕,吓了一跳,惊叫道。
我感觉不对劲,把手机屏幕上的照片放大,仔细一看,照片里我的肩膀上居然有一张鬼脸。
那张脸没有血,没有肉,没有皮,只有骨头,像骷髅头一样,在阴天昏暗的光线下,还散发着幽蓝色的荧光。鬼脸没有身子,就像是漂浮在半空中。
照片上,我的左肩膀上还贴着黄符,鸭舌帽里也藏着一张黄符。
但是我右肩膀上的符纸,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呼呼——
一缕阴风轻轻地扫过我的后脖颈,阴阴森森,青蒿林子里还有幽幽绿光,尾椎骨没来由的有些发冷、发麻……
有一只冰凉的手,抚上我的大腿,沿着大腿内侧缓缓往上。
手很软,像没有骨头一样。
是女人的手。
“应菲菲,这是什么时候,你的手能不能……”我有些无语,眉头紧锁地看向应菲菲。
应菲菲茫然地看着我,把两只手举起在脸的左右两边,“我、我的手怎么了?”
我感觉腿上那个冰冷柔软的触感还在往上摸,已经快要摸到我腰腹往下三寸处了。
我僵硬地低头,对上了几十个在黑暗中发红光的小红点,还一闪一闪的,像眨眼睛一样。
“吱吱——”
一条婴儿手臂粗的青蒿枝蔓缠上了我的大腿,手指头粗的青蒿枝条,沿着我的腿,还在不老实地爬呀爬,摸啊摸。
我这辈子都没见过手臂粗的青蒿枝蔓。
枝蔓上的每一片青蒿叶,都沿着叶脉的纹路,密密麻麻地长满了红色的眼睛。
那些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吱吱——”
“吱吱吱——”
青蒿枝蔓抖了抖,成百上千只眼睛朝我疯狂眨动,眼睛眨动发出吱吱吱的叫声,就好像我一脑袋扎进了老鼠窝里,耳边全都是吱吱作响的老鼠叫声。
我和应菲菲周围,地面剧烈震动,飞沙走砾,尘土呛进嗓子眼儿里,我连话都说不利落,剧烈得咳嗽起来。
紧接着,我们脚下的地面,出现了一条条蛛网般的裂痕。十几棵两抱粗的青蒿树,从十几米深的土壤里抽出了粗壮的数根,在地面移动起来,围出来了一个巨大的圆圈,把我和应菲菲包围在了里面。
它们像是手拉手的树墙,青蒿枝蔓疯狂生长。短短几秒钟的时间,枝蔓缠绕成了一个十几米高的牢笼,把我和应菲菲困在了树圈里。
“吱吱吱吱吱吱吱——”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密不透风的青蒿枝蔓和树叶,像一堵厚厚的墙。树墙里,每一片叶子上都有几百个小红点,那是青蒿叶的眼睛。那些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和应菲菲,疯狂又刺耳的尖叫,震得我快要耳膜穿孔了。
“想、想办法……快逃……逃出去,呆在这里,我耳朵……耳朵快要……聋了!”应菲菲捂着耳朵,歇斯底里地朝我大喊道。
她大喊大叫,不是在朝我发脾气。
而是因为,这些青蒿叶的尖叫声,太瘆人,太响了。
你听过用长指甲刮玻璃的声音吗?
你听过把指甲刮玻璃的声音放大到一百倍,是什么感觉吗?
所以,即便是应菲菲使出吃奶的力气大喊,我也只能看到她的嘴在动,根本听不到她的声音,也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
我举起铜钱剑,刺向青蒿树的枝蔓。
枝蔓灵巧地一躲,露出一个小洞。
我刺空了。
可我要把剑收回来时,那些枝蔓绕过铜钱剑,攀上我的手腕,死死缠绕住我的胳膊。那几根青蒿枝蔓的力气很大,像铁钳子一样,钳制着我的胳膊。我要是挣扎呢,那些枝蔓就像是烧红的铁钳子,瞬间烫度惊人。我感觉我的胳膊仿佛伸进了火堆里,窜起的火苗烧灼得皮肉噼里啪啦的响。
就跟那烧烤摊上铁架子串起来的五花肉似的。
“吱吱吱吱吱吱吱——”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刺耳的尖叫声里。
无数青蒿枝蔓缠绕上了我的脚踝。拉拽,撕扯。缠绕的动作就跟小时候我爸给我织毛衣,买回来毛线之后,缠的那毛线球似的。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
诶!
咋唱起来了?!
那些枝蔓从脚踝缠绕到我有些打晃的小腿肚,再到膝盖,并且还不是一条枝蔓。我就像个站在圆圈中间的提线木偶,那些枝蔓围了一圈,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拉拽我的腿,我差点当场表演个原地劈叉,用男人的生命诠释一下什么叫蛋疼。
哎对!
扯到蛋的那种蛋疼。
“呜呜——”边儿上,应菲菲挣扎着,呜呜地快哭了。
她比我还要惨。
她越哭,那些枝蔓越像是发了疯似的,从她的脖子往脸上缠绕,嘴上,鼻子上,眼睛上,都被藤蔓缠满了,跟木乃伊似的。放在外面都不知道是哪个俑坑里的兵马俑诈尸了。
那些藤蔓已经缠到了我大腿,要不是我穿的紧身牛仔裤,腰带系得够紧,这裤子都得给我扒下来,裤衩都不会给我留。
我挣扎,想伸手去拿包里的黄符。
可那些枝蔓像是通了灵性一样,我刚有了念头,一伸手,枝蔓缠绕住我的手。
缠!
我缠!
我再缠!
“呜呜呜——”应菲菲好不容易扒开了嘴上的藤蔓,张着嘴大喊:“救命,救命啊——”
应菲菲吓得不轻,颤抖的指节泛着白,呼救声都破音了,跟海豚音似的,比那些青蒿叶眨眼的声音还尖细刺耳。
她一嗓子喊出来,缠绕着她的那些青蒿枝蔓下意识地缩了缩脑袋,短短几秒钟,又缠了上去,枝蔓直接伸进了她的嘴里,把她的两个腮帮子都塞得鼓囊囊的。
她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疼得出了颤音,我都怕她嗓子里的喉咙骨脱臼。
等等!
我盯着那些青蒿枝蔓,隐约想到了什么,瞬间眉头舒展,恍然大悟。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