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壮着胆子接了电话。
没人说话。
“你是谁?说话,你为什么能用我的手机号?”我心里有些发毛,寂静的房间,显得格外安静,“你是……谢寅?”不知怎的,我一下子想到了谢寅。
“呵。”对面的人发出了一声轻蔑的冷笑,挂断了电话。
想到那个问王瑞借球服的冒牌货,我打了个冷颤,摸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又试探着发了条消息给王瑞——【?】
因为不知道王瑞的手机有没有落到那个冒牌货手里,我也不敢在微信上多说。
消息刚发出去,电话响了。
王瑞把电话打过来了。
“喂,王瑞,你现在怎么样了?”我握着电话,问。
“你是小瑞的同学吧,我是王瑞的妈妈,他呀,之前在学校里和人打架,后脑勺挨了一棍子,医生说他颅腔里可能有血块,他这几天一直都待在医院观察。你找小瑞,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一直在医院观察?我一愣,可刚刚我给王瑞打电话,王瑞还说他在家里,等着那个“谢谨之”去找他取球衣。
“阿姨,王瑞不是在家里吗?今天晚上,我……我们班还有个同学打电话给他,和他说好了半夜十二点要问他借一件篮球队的球衣呢。”
“半夜十二点借球衣?这个时间段……你们班这同学是人还是鬼啊。”王瑞妈妈疑惑地啊了一声,“这不可能啊,今天王瑞都睡了一整天了。我和他爸爸,一直在他病房里陪着,他身边没离开过人,也根本没接过电话啊。”
我心乱如麻,大脑一片空白。那个冒充我的人肯定是存在的,这一点,我爸和王瑞都确认过了,不会有假。王瑞说他接到了冒牌货的电话,冒牌货问他借球衣。王瑞也没必要骗我,他说的应该也是真话。可是,现在王瑞的妈妈又说王瑞一直在沉沉地睡着,根本没有醒来过。
到底谁才是真的?
到底谁在骗我?
我又应该相信谁?
“阿姨,我这有通话记录,一个多小时前我和王瑞通过电话,那个时候他还在家里,根本不在医院,千真万确。应该,是您搞错了吧。”我开了免提,一边说话,一边去翻手机通话记录。
可诡异的是。
我点开我的通话记录,却发现——
我所有的通话记录,都、消、失、了。
“你这孩子,年纪不大怎么就学会撒谎了?王瑞的手机我看了,根本没有什么通话记录。他最近期一条通话记录还是三天前打10010查话费的记录。小瑞今天一直都待在医院病房里根本没有出去过,你要是不信,我甚至可以找医生开的诊断书和小瑞的住院单据给你看。还有啊,谢寅,你以后不要再和小瑞来往了,免得带坏了我们家小瑞。”
“谢寅?”
我吓了一跳,“谁是谢寅?”王瑞怎么会知道谢寅这个名字?又为什么会给我备注成谢寅?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这回,王瑞妈妈跟我说话的语气,像是遇到了神经病,“你不叫谢寅吗?小瑞电话簿里,给你的电话号码备注的名字,就是谢寅啊,你装什么蒜啊你……”
“算了算了。”我听到电话那头,王瑞妈妈身边,传来了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大概是王瑞的爸爸,“他们老谢家十六年前就出过那档子怪事了,搞不好是真有什么脏东西,别说了,以后让小瑞离他们老谢家的孩子远点吧。”
十六年前?怪事?
脏东西?
我张了张嘴,下意识地想问点什么,可是没等我问出口,电话就已经被对方掐断了。等我反应过来再打过去时——“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您稍后再拨。”
“……”
看样子,我是被王瑞的父母给拉黑了。
“这都什么事儿啊。”我无奈地摇摇头,把手机塞进裤子口袋里,回了自己的房间。按照梅青锋的要求,我在房门口和窗前都种了很多的桃树枝,这才过去短短几个小时,有几根桃树枝上,居然长出了拇指盖大小的花苞。
那花苞,是血红色的。
而且带了一层细细的绒毛,像动物的毛发。
关上房门。
我打算去洗手间洗把脸就睡觉。虽然青蒿镇的时间与外界不同,现在镇子上的时间才是早上七点多,可是经历了几次生死后,到了安全的地方(至少目前看起来是安全的),我浑身几乎虚脱,只想休息。
房间里,有一种不正常的安静。
太安静了。
静到,让我觉得不对劲。
我不动声色地抽出来了那把铜钱剑,环视一周,在炕头捡到了一截红线,红线拴着的大公鸡,不见了。
一股冰冷的凉意蔓延我全身。
我条件反射地转过头,朝洗手间的方向看过去。
洗手间的门虚掩着。
黑暗中,门缝里露出一只红色的眼睛。
我握着铜钱剑走过去,一脚踢开洗手间的门,咯咯咯的鸡叫声响彻整个房间。大公鸡躲在木制的浴桶后边,身上的毛像炸开了,羽毛凌乱地扑腾着。
洗手间里,空无一人。
我微微松了口气,弯腰把大公鸡抱在怀里,转身往外走,也不想洗脸了。
走到门口,一滴冰冷黏腻的液体,滴在了我的头上,沿着我的脸颊缓缓流淌下来。我伸手摸了一下,是腥红色的血渍。
洗手间里没有灯。
我打开手电,仰头,往天花板上一照,瞬间觉得头皮发麻。
洗手间的棚顶上,居然用铁丝子密密麻麻地挂满了一排一排的肋骨条。
长长的骨头。
那是人的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