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青锋跟我说那几个纸人不好对付,是真的没骗我。
我还没看清楚纸人是怎么出手的,就已经被纸人扔进了黑不隆冬的井里。从五六米高的高度摔下去,我直接砸碎了井底的木桶,摔得我眼冒金星,浑身的骨头都要断了。
但很邪门的是,纸人没有动应菲菲一根手指头。
就冲着我来。
十分钟后,我捏碎了钥匙链上的第一个骷髅头。
梅青锋把我扛回了小院。
我不知道梅青锋是敌是友,也不敢求他救祁言。好在祁言跟我说,他来的时候带了不少方便面和压缩饼干,连矿泉水都带了一大桶,被困在地下墓葬里,短时间内是死不了的。
我也没敢问祁言,他是怎么找到青蒿镇的,又为什么会被困在地下墓葬里。
养伤的时候,梅青锋跟我说:“纸人没有你想的那么好对付,只有恶魔才能战胜恶魔,你要是发挥不出铜钱剑的威力,那把剑在纸人眼里,就像个烧火棍一样,毫无用处。”
我没反驳,养伤期间我借着帮梅青锋打扫小院、给菜园子浇水,逛遍了小院的每一个角落。我明知道小院地下有一块墓葬,找到了入口就能救出祁言,可是我休养了整整五天,别说是地下墓葬,我连个机关都没找到。
等我养好了伤后,我没带铜钱剑,瞒着应菲菲偷偷地下了山。
这次,我生生吞了一块尸菌,又借了应菲菲的粉饼,给自己化了个死人的大白脸,穿着一套寿衣和黑布鞋出的门。尸菌是极阴之物,再加上我的死人脸,让我看起来活脱脱的就是棺材里爬出来的死人。
这回我走了两百多米,都没被纸人盯上,也没遇到鬼。
我心中暗自窃喜。
可惜,离祁言说的那个墓葬入口还有不到十米的时候,我突然被九个纸人给包围了。我用光了谈哥给我的所有符纸,却依旧不敌,被九个纸人打得奄奄一息,拖进了那个地下墓葬里。
我不知道梅青锋是怎么找到我的。
不过等我醒来后,据应菲菲说,她和梅青锋找到我的时候,我已经快要没气了,四肢都被生生扭断,塞进了棺材里,当时,一个白衣女鬼正在脱我的裤子,要榨干我,把我这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一具干尸。
梅青锋要是晚来一步,我就比市场上卖的那腊肉风干得还彻底了。
这一次。
我休养了整整十四天,两周的时间。
这还要仰仗我这副身体那变态的恢复能力,否则伤筋动骨一百天,没有两三个月,估计我连下床都难。
而这十四天里,我除了吃饭、上厕所、睡觉、换药和复健,我直接住在了梅青锋的书房里。
每天,除了看书就是看书。
我从一开始的看不懂,要逐字逐句地查字典,查百度。
到后来已经能像牙牙学语的小朋友一样,在院子里一边给青菜捉虫子,一边背上一段我看过的书。梅青锋书房里的书很杂,有佛经,有道家的书,甚至连聊斋之类的鬼怪故事都有,我看得不亦乐乎。
又过了几天,我能扔开拐杖独立行走后,我问梅青锋借了画符纸用的黄纸,朱砂,黑狗血,还有黑狗毛做的画符的狗毛笔。
那段时间我画废了不少的纸,应菲菲主动过来帮我收拾屋子,每天都能从我屋子里拿出来至少三四百张画坏了的黄符。
但喜闻乐见的是,等我的伤势完全恢复了以后,我画的符纸已经有模有样,比一些踏道看事的先生也不呈多让。
而这一次。
我觉得我离成功已经越来越近,时间迫在眉睫,祁言那边也已经弹尽粮绝,他三天三夜没有吃过一口食物了,纯净水也喝光了。
他现在喝的水是从青蒿树的树根里挤出来的汁液,他用以果腹的食物,是青蒿树的树根。
我带上了一些干粮,拿着我画的符纸,背着铜钱剑独自出了门。
这回我没去祁言发给我的那个定位,我知道纸人肯定会在那个入口处等我,我不做白白送死的蠢事。
一出门,我就开始用朱砂往地面上贴符纸,三步一张,五步一张,七步九步再贴一张,就跟贴小广告似的。我绕着梅青锋的房子转了好几圈,逐渐扩大我绕的圈子。
地面上被我贴得跟狗皮膏药似的,到处都是符纸。
不出意外,我出门两三个小时后,吞下去的那一口尸菌的作用渐渐减退,九个纸人发现了我,把我给围了起来。
这次,我不躲了,也不藏了。
我不打算拿铜钱剑跟他们硬拼,也不跟他们讲大道理或是破口大骂。
因为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的小聪明都是白费力气,没有用。
“睁开你们的狗眼看清楚,这些符纸是什么。”我指着方圆几里的地面上贴着的符纸,还有我自己身上的符纸,这是我用了整整七天时间,不眠不休,在书房里改良出来的破鬼阵2.0版,“只要点燃我手里的这张符纸,这九千九百九十九张符纸瞬间就会燃烧甚至是爆炸。到那个时候,我,你们九个人不人鬼不鬼的纸人,还有整个青蒿镇,都会彻彻底底地葬送在这场爆炸里。”
我步步紧逼,满脸狠绝。
“你们想死吗?”
“你们怕不怕死?”
“不怕死的,就尽管过来,滚过来——来啊!我今天,就跟你们同归于尽!!!!”
说着,我拿出打火机,就要点燃手里的符纸。
几个纸人面面相觑。
纸人的脖子和大脑里,传出了一阵阵咯吱咯吱的机械音,像是在思考。
下一秒——
九个纸人同时飘出了一缕缕的黑雾,九道黑雾瞬间凝聚成了一个黑色的鬼影,“谢谨之,算你狠!同归于尽……老子可不奉陪!!!”那个鬼影迅速逃之夭夭,转瞬间,就消失在了我的面前。
我没看清他的脸。
但是,我有一种直觉。
这个鬼是我的熟人,我肯定认识他。
鬼走了以后。
我无奈地笑了笑。
其实,这九千九百九十九张符纸,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杀伤力,连个最平平无奇的孤魂野鬼都对付不了,更何况是鬼力强大的纸人。
因为我不是踏道之人,我画出来的符纸对鬼是没用的。
刚刚,只不过是摆摆样子,骗骗那九个家伙罢了。
就在这时——
我背后,响起了一个阴鸷的声音,“差点,就让你把我也给骗过去了。纸人蠢,我可不蠢。”
我身子一僵。
一股冰冷的凉意从我脚底板直往上窜。
我连忙转过身。
我身后的青蒿树下,站了一个“人”。
青蒿镇的镇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