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纱鬼倒吸一口凉气,僵硬的脸部肌肉罕见地露出了震惊的神色,大概是没想到我会这么说,阴恻恻地开口:
“哪个怨气重的地方没有几出冤案?”
“你以为,凭你胡说八道几句话,就能把我们忽悠了,是吗?”
“你想多了吧?”
黑纱鬼嘿嘿一笑,一脸戏谑地看着我,手里还拿着块血淋淋的肉,像是人的肾脏,口中不停地咀嚼着,空气中充满了腐臭的味道。
我看得反胃,强忍着恶心,指了指她身后,贴在窗玻璃上的乘客守则,说道:
“是乘客守则告诉我的。”
“几年前,鹿鸣山庄的那场大火,有二十八名消防员死于火海之中。”
那场山火,是建国以来燃烧范围最大、死伤最惨重的火,在各大媒体和网站的头版头条上挂了近半个月,我写过关于那场山火的作文,所以特意查过资料。
我环视一周,指着车内穿着白色婚纱的鬼,又讲道:
“而死亡公交车上,刚好有二十八个穿着白色婚纱的女鬼。”
“与死去的消防员数量相同。”
“这些女鬼,是在为那些死去的消防员守丧。”
“死亡公交车的存在,就是为了守住鹿鸣山庄那场大火最后的证据,因为,鹿鸣山庄那场大火,不是天灾,而是人为。”
“整个鹿鸣山庄几万头鹿,还有那二十八个葬身火海的消防员,有冤!你们想查清真相,帮那场大火里的死难者申冤!”
黑纱鬼愣了愣神,上下打量了我一会儿,“桀桀——”地笑了,她缓缓开口,调侃道:
“哎呦,总算知道你为什么临危不惧,上了死亡公交车还不慌不乱的了。”
“倒还真是个聪明人。”
“哈哈哈哈哈,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黑纱鬼双眼满是怨毒,不停地在我身上上下扫视着,似乎在权衡,要不要弄死我。
我耸耸肩,往后退了一步,伸手在触碰在死亡公交车的车门上:
“刚刚伸手拉车门的时候。”
“车门,蹭了我一手的尸油,有臭味,油腻腻的。”
“如果我没有猜错,这是尸墙。”
“整个死亡公交车的车顶、车底、车轮甚至是座椅,都是用那些消防员的尸骨拼凑出来的。”
我话音落下,阵阵寒风忽然拂过我的耳朵根,黑纱鬼脸上一阵狰狞,猛地逼近至我面前。
呲啦——
她伸手,活生生地从自己脸上撕扯下一层人皮。
脸皮之下血淋淋的,细看,居然变成了一张鹿脸!!!
黑头纱黑项链黑裙子,鹿脸之上渐渐长满细细的绒毛,再往上,头顶隐隐地长出来了两个犄角,那是鹿角。
它迈着僵硬的脚步,一步一步地朝我靠近。
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变出来了鹿脸的黑纱鬼,饶是早有心理准备,也不免震惊,谁能想到,这鬼他妈的还能从头到尾地变成一头鹿?
我越想越觉得糊涂,这黑纱鬼生前,不是死亡公交车司机的老婆,鹿鸣山庄的女主人吗?她怎么会变成一只鹿?我脑海里隐隐地浮现出以前看过的一个传说。
鹿鸣山庄一开始只有几十头鹿,可是在短短几年时间里,规模迅速扩张,梅花鹿大量繁殖,从几十头鹿,到几百头鹿,几千头鹿,再到上万头鹿。因为繁殖速度过快,甚至惊动了国际知名的动物学家,一度怀疑这是生物入侵,前前后后地派了很多考察团去鹿鸣山庄调查,却都无功而返。
我谨慎地盯着黑纱鬼,它身上的气息让我觉得很熟悉,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见过这股气息,直到我右胳膊上的三七纹刺微微发烫,灼烫的痛感点醒了我,我脑子里一激灵,猛地想到什么,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半鬼半鹿的家伙:
“难道是我看错了?”
“该不会是,鹿茸药仙?”
十二药仙里,最强的两位莫过于冬虫药仙和夏草药仙,冬虫和夏草,原本是一种药物的两种形态,冬天为虫,夏天为草,也正因为这两者之间的特殊关系,让他们俩的力量互补,极其强横。
但十二药仙里,最特殊的一个,却是鹿茸药仙。
除了鹿茸药仙,其他的十一位药仙都是由植物吸食日月精华,经过风吹日晒,修炼而成。但是鹿茸药仙并不是植物,只是雄鹿带着绒毛的鹿角,切片晒干后方可入药。
鹿茸药仙修炼,要比其他十一位药仙修炼的总时长加在一起,还要多上数倍。
感知到对方身上鹿茸药仙的气息,我瞬间熄了动手和斗法的心思,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家伙,有意无意地释放出自己身上三七与青蒿的气息,希望能以此止住堆放的杀意。
可是……
鹿脸鬼不仅没有停手,反而暴躁起来。
它一双眼睛拼命地往上翻,白眼球都要凸出来了,直愣愣地朝我面前走来,身上冒出阵阵黑烟。
我刚想说点什么,脚下猛然一晃。
一阵沉闷似雷的声响从车顶响起,天花板上猛地掉下来一颗橘红色的球体,像是个火球,精准地砸在我的脚边,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我扶着车内的扶手,努力稳住自己的重心,低头,看清楚那个橘红色的半球体时,脸上瞬间写满了不敢置信。
那是一个沾满血污的消防员头盔。
头盔里,有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腐烂的肉令人作呕,黑糊糊的,已经看不出人脸和五官了。
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人头像是成了土壤,脑髓成了养料,从里面长出了一棵棵密密麻麻的青菜,青菜的叶子是蓝绿色的,叶脉散发着幽幽蓝光。
头盔,像是个精致栽种的盆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