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惠惠在一家熟悉的甜点铺子前停住脚步，听说老板是从租界跑出来的，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来历，脸上一道纵横左眼到唇角的伤疤足以吓退不少人，庞惠惠不是一般人，她五岁和父亲那些个小妾斗智斗勇，要是真的没点本事讨巧卖乖，任谁一口唾沫星子都能把庞惠惠淹死，也亏得庞惠惠胆大心细，才可以活到现在，甚至算得上风生水起。
“大叔，要六个烤葡挞，其中两个甜一些，两个糖少些，只要有点味就行。”
江素问见了老板那张有些唬人的面孔，被吓得脸色煞白，时不时回头看着不远处的宋钧廉，似乎这样可以减轻心里的不安感，她小声问着：“庞小姐，这…我们还是走吧。”
庞惠惠清脆悦耳的声音在江素问的耳边响起：“哎呀，没事的，大叔人很好的，大叔的英伦腔特别正，他的妻子是英国人，从租界出来之后在北平定居，他家葡挞最好吃了，我喜欢吃加甜的，你家宋军长一向喜欢吃不甜的，不知道现在口味有没有变。”
宋钧廉适时从远处走进，向老板点头示意，并用英语打了句招呼，他揽过江素问向老板介绍了几句，然后低头朝妻子解释道：“这位老板早前是教会的人，在租界遭遇了枪击案，好不容易跑到北平，但身上的伤痕已经没办法治愈了，素问，你不要害怕，他没有危险的。”
老板递过先前庞惠惠点的一盒葡挞，然后笑着说了什么，庞惠惠扬起下巴朝宋钧廉示意：“人家都夸你太太好看，你们般配了，这甜品得是你请，我去前头买别的。”
江素问侧过头，小眼神里满是好奇：“老板刚才叽里呱啦说的是什么呀？”
宋钧廉结了账，顺带拿了三双一次性手套，牵着妻子的手去找那个踩着高跟鞋满世界购物的师姐，他低声将老板刚才说出口的话重复了一遍，然后解释道：“老板说，我的妻子真漂亮，比他见过的中国传统女士漂亮得多，这不，有个新派摩登女性听了还不高兴，人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还说带着你血拼呢。”
“咳咳，背后说别人坏话是会被听见的哟，江江，快过来坐。”
庞惠惠手里捧着三杯鲜榨橙汁，不知道她在哪个店里弄来的，一看就是新鲜得不能再新鲜的水果榨取的，没有经过半分的勾兑，她在一家服装店前的亭子坐下了，正巧听见了宋钧廉背后说她小话，大小姐索性也不叫他，只叫江素问。
有人眼巴巴地跟着江素问来了，庞惠惠也不多搭理，她将葡挞盒子打开，摊在江素问面前介绍道：“这是葡挞，和街上糕点铺子卖的蛋挞不同，葡挞的酥皮层次更加分明，还带着一股奶香，你尝尝，喜不喜欢。”
江素问哪里架得住庞惠惠这样热情的按头安利，戴好了手套之后小尝了一口，却没由来的觉得有些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