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人言重了,掠霞愿与我吐露心事,砚之幸事。”
听罢沈德元所言,池砚眼底闪过几分晦涩难明的情绪,一时无言,只是盯着茶盏中的碎碧漂浮,低垂的睫羽掩饰了些许内心情绪:
“令爱渊清玉絮,定是一顶一的好儿郎方配得上。”
原来她已至婚配之龄…虽仅仅是两面之缘,可思及此事,池砚心中却没由来地落寞。
沈德元听见“掠霞”二字,心念一动,有了别样的想法。自古以来女子的小字便不会在人前显现,自家女儿又是个体弱的,往常都不会参加什么世家小姐的聚会,更别说朝人透露自己的小字了。能知道这个名字,再怎么样都与自家女儿有一段缘分。
沈德元故作贴心问了句:“小女体弱,已到了二八年华,却还未相看夫婿,不像池将军,听闻将军与小公主殿下青梅竹马,不知何时成婚?到时老臣可要上门讨一杯喜酒喝。”
池砚饮茶的动作一顿,似是听出沈德元言下之意。方才微蹙的眉展平了些许,望向沈德元,语气平和而认真:
“臣与公主殿下乃兄妹之谊,并无儿女情长之意。”
池砚心知皇帝一直有意撮合他与公主的婚事,他一直以战事吃紧为由推脱。他池砚一身傲骨,只要有这一身出征杀敌的本领在,自有此生只娶心爱之人为结发妻的权利。
少年微微侧身,眼眸明灿似水洗,带着几分试探与笑意。
“沈大人,难得关心砚的婚事。”
武将对于风月的算计是有限的,无论是戍守边关还是保卫百姓,武将向来是心思最为简单的。沈德元听到池砚这话,算是彻底放下心来,只不过带了些玩心,非得讨回些痛快来。他含笑道:“池将军是不知道,我这女儿,有了意中人。”
沈德元停顿片刻,喝了口茶水,存心吊着话,晃了一会儿才继续道:“秋猎场上待了三日,心思也不知道怎么就飘了,掠霞方才跪在老臣面前,说要老臣替她促成姻缘。不知池将军,有无成全小女心意的意思?”
听闻沈清碧有了心上人,池砚眸色一滞,执玉盏的指尖倏地收紧,泛出淡淡的白。
方才少女那句温糯的轻言细语,仿佛在他心上弹了曲春江暖雨,而他没由来的,不希望这场雨落在别人身上。
待听完沈德元一席话,池砚清隽的眉目透出惊讶,定定地望着沈德元。
秋狩三日的意中人,跪求姻缘……
池砚脑海中不知该先惊异于哪一件事,他功名半纸,风雪千山,从不懂得与女儿家情爱之事,此时此刻便是眼神震动,半晌无言。
“沈大人言下之意……”
池砚并未犹豫,拂袍而起,恭敬拱手行礼:“砚乃粗鄙之人,得掠霞之心意,砚之幸也。”
浮光如金,倾洒在池砚挺拔的拱手而立的身躯上。
塞外那一眼,仿佛已望尽一生。
大抵是命定的缘,也是他逃不开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