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欢喜喜的爆竹声响了两轮,池府上下张灯结彩,好不热闹,就连路过池府的街上百姓都分得了喜糖与铜钱,共贺少夫人入府。
路人议论纷纷,少将军对这位夫人当真是出手阔绰、金屋藏娇。
池砚纵使是常年的好酒量,也敌不过被前来祝贺的官臣灌下不少酒。烈酒入喉,他拂手推辞,准备去内室洗脸清醒一二,却不自觉地走到了寝殿。
满屋红色纱缦,铜镜中酒暖花烛,映出一片暖黄,每一处都彰显着常人难及气度非凡。
池砚推门而入,望见床榻上端坐的人儿,盖头下的殷红流苏微微摇晃,袅娜轻盈,一时间晃了池砚的心神。
这是他在塞外见过第一眼便欢喜的女子,这是他池砚向皇帝跪地请旨,排除万难、浑然不顾皇帝老儿铁青的面色,明媒正娶回来的新娘。
池砚醉意朦胧,他牵起沈清碧的手,广袖上的每个花纹都被金丝线仔细缝制好,衬得少女柔夷更加白皙如玉。
温黄的烛光在池砚清隽的面容上跳动着,许是因为多喝了几分酒,他的眼神明亮,喜服的领口微张,衬出锁骨处冷皙的皮肤和若隐若现的疤痕。
“掠霞,卿卿……”
众人皆言,武将不过一介武夫,三尺微命。池砚自十六岁时征战沙场,在晴雪夜下曾被刺穿腰腹,没人得知刀光剑影并不仅仅是萧心与忠名,更是他一生的梦魇。
池砚深知自己注定是要死在沙场的,他本以为自己这一生都是孤身一人。
池砚握住沈清碧的手,将它放在自己的心口,敛眸低声道:
“谢谢你给我一个家。”
三媒六聘,十里红妆。
池砚做到了。
单单是纳彩,便是金银珠宝,琳琅满目。池砚知道沈清碧喜欢那些个充满趣味的怪谈闲书,托了满京城的朋友收集,整整七十台的聘礼,满目皆是深情。
女子在出嫁前是不能见夫君的,沈清岩自户部处理完杂事,便从属下嘴里得知自家小妹与池砚定了亲,只是公务实在繁忙,明明是武将,案台上也是堆积如山的卷宗,等真的反应过来,早已是妹子的新婚夜。
沈清岩在宴席之上朝池砚举起酒樽,朗声道:“从前你是骠骑大将军,是我泰来在军营中最好的兄弟,往后不再是兄弟,你若敢对掠霞不好,我必取你首级,挂在城墙上让全城观赏!”
得了池砚三杯烈酒下肚,摔杯为号的应允,沈清岩才大笑一声,替他拦了不少劝酒的弟兄。
门外人声鼎沸,内寝却是极为安静。沈清碧盖着红盖头,悄悄低着头把玩手中的团扇,按照惯例,她应当是抱着苹果才对,只是沈清碧在迎亲路上实在是饿得发慌,没忍住给啃了,天知道池砚是怎么想的,非得做到十里红妆,昭武侯府离将军府不过一条街的距离,池砚生生在京城内绕了一整圈,为了穿上那身御赐的凤冠霞帔,沈清碧早早被勒令禁食,柳腰芊芊,身段窈窕之下是看见苹果都忍不住啃一口的新嫁娘。
好在临出门时被眼尖的碎玉发现,上花轿之前拿出了她待字闺中绣着玩的团扇,沈清碧的绣工在将门女中是一等一的好,凰衔旱莲,缀以金丝银线,在烛火的照耀下隐隐还能瞧见清池二字。是阴差阳错之下最好的陪嫁礼。
醉意朦胧的池砚推门而入,还未共饮合卺酒便要掀她的盖头,仅比公主出嫁少一寸凤尾的凤冠,是皇帝对骠骑大将军之妻的尊重与祝愿,纵使再不情愿,也没有驳了池家的颜面。
沈清碧小心取下满目珠玉的凤冠,青丝散落,有一缕跃到了池砚的红衣之上,她笑着应道:“阿砚,我在呢。”
沈清碧端过一旁的合卺酒,哄着池砚喝下,然后拿起金剪子,将二人交缠在一起的发丝绞下,放入挂在龙凤床前的福袋里。
她伸手摸了摸池砚露在外面的伤痕,柔声道:“阿砚,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三书六礼,合卺结发,至此之后,除非死别,再无变数。以后我们有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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