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岩踏着月色而来,去往那约定的明月楼,恰巧夜半下起了雨,雨天是一湖的涟漪,风起重檐泛起微寒意,就留了一船的霜白。
沈清岩站在原地望着来路,并没有被雨雾所阻拦,等了半晌,才见一身披雪色狐裘的女子姗姗来迟。
“怎么也不知道打把伞?”陈欢手执油纸伞,朝他款款而来,温润柔和,像是一缕清风徐来,水波潋滟。
“等的是你,无妨。”来人风光霁月,身后跟随着一位婢女,手执长明灯,朦胧的光影交错,映得佳人更加出尘绝丽,沈清岩见了,如是答道。
“都说沈公子是个大木头,不会说什么情话,怎么在我面前倒是说的有模有样的呢?”陈欢意有所指,笑得清浅又大方。
“想必是我家妹妹同你这么讲的,掠霞顽皮,说的话陈小姐听听便好。”沈清岩本就有些紧张,如今小麦色的皮肤更是泛起了不甚明显的红晕来,说出口的话也是有些词不达意,言不由衷。
“哦?沈公子怎么一口一个陈小姐,不应当是叫我阿欢的么?”陈欢看着温润如玉,出口则是调侃,见沈清岩有些接不上话茬子,才作罢。
“流安,去沏一壶上好的普洱来,再备些小点,我与沈公子就在这明月楼等你。”陈欢身后的流安应了声是,将手中长明灯交由沈清岩,这才提着裙子匆匆离开。
“那…有劳阿欢带路,我给你引光。”沈清岩手执长明灯走在陈欢的身旁,第一次当着少女的面,叫出“阿欢”二字。
他不去提那年国宴之上的惊鸿一瞥,也不提几日的找寻耳环,最后只是换来少女一句“如此一来,日后便唤我阿欢即可,多谢公子。”多年念念不忘,只为了再见一面罢了。
陈欢唇角微微扬起,漾起一片动人心魄的涟漪:“沈公子,你看阿欢这对耳环,是不是眼熟极了?”
陈欢从未忘记过沈清岩,那年初见,不单单只是沈清岩动了心,意气风发有识礼数的少年,在她的心里也烙下了痕迹。
她是太师之女,尊贵无双,却也悄悄躲在酒馆的窗台之上,悄悄掀起一道缝隙,看那凯旋而归的少年。
宴席上本不会有武将,是陈欢求父亲文物兼并,才有了将门的请帖。她曾以为,此生再无任何交集。
宴会之上,却被如今的骠骑大将军夫人悄悄扯着衣角,说是家有兄长,爱慕已久。她满心欢喜,点头应了这次邀约。
“原来阿欢也…往后便叫我泰来便是。”沈清岩浅浅笑着,状若无意间替陈欢阻挡着风雨,连衣衫濡湿大半都浑然不知。
流安还未归来,他们坐在红梅林旁,说着小话,一字一句,都是试探。
“沈小姐…哦不,如今是少将军夫人,小字掠霞,公子叫做泰来,不知其中有什么含义?”陈欢随口问着,指尖轻轻地摩挲着新做的蔻丹,她实在是好奇得很。
“沈家有把家传剑名叫泰来,父亲望我如泰来剑一般为国忠国,故赐字泰来。一次偶然间,泰来剑身后的影子映出漫天七彩丹霞,妹妹也因此得字,是为掠霞。”
赐字一事多半是家族隐秘,从不轻易显露人前,陈欢本是做好了被眼前的男人搪塞两句的准备,却不想沈清岩这般如实告知,没有半分隐瞒,清冷孤傲如陈欢,心中也有几分动容。
几番交谈之下,流安才迟迟赶回来,雨幕之中的一盏热茶,三碟小点,是夜半明月楼的相谈甚欢,是风月无边的情定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