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匿是楼里一个特殊的存在,没有人知道,她的房里有一处密道,可以直通到阿依舍可汗的房里。每到月圆之夜,她便会去到阿依舍可汗那儿去,寻找一个她等待多年的消息。
阿匿入楼之前,阿依舍可汗曾动用关系网找到过那个将她变卖入青楼的陶娘,多年过去,陶娘早已是垂垂老矣,连皮肉都带着松态,却是透过阿匿一双灵动的眼睛,认出了她:“我认得你,孩子,你身上那块璞玉可还在身边?”
陶娘朝阿匿交代了,她还有一个妹妹幸存于世上,名叫珊瑚,此时已入了宫,成了皇帝身边的女官,让她放下一颗心来。
陶娘还告诉她,当年把她们姐妹二人变卖,是她的主意,她有私心,却也是为了她们姐妹二人好,如果不是一个入了青楼,一个入了皇宫,兴许她们那个吃喝嫖赌样样都沾染的屠户爹爹,早已将她们活活饿死了。
阿匿在阿依舍可汗的查证之下,知道陶娘所说的一切都是实情,她还知道了,她的亲妹妹还在宫里,每月会寄出一两的月银,其中五分给陶娘,五分给屠户爹爹。
阿匿没有多加阻拦这些沉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只是暗中让阿依舍可汗派人打了屠户一顿,已泄她心头之恨。骨肉分离之痛,生生不见之恨,悉数报于生父一人。打过,痛过,她便再也不去计较。
阿匿入了楼,她在青楼韬光养晦多年,最是知道怎么让主子开心,她学东西也极快,琴棋书画诗酒花,她本就是样样精通,阿依舍让她学习在各色本领上加入武功与毒的成分,她也是姑娘里运用最为娴熟的一个。不过入楼三月,她便成了阿依舍眼前的红人。
只是阿匿的弱点太过明显,人一旦有了软肋,且软肋容易被察觉,便失去了成为利刃出鞘的资格。阿依舍不舍得放弃这把刀刃,也舍不得让给别人,于是一直将她养在身边,不让她走,也不让她擅自作主行动,每个月给她带来妹妹的消息,最为她留在我楼里的交换条件。
可惜,今时不同往日。
阿依舍难得一见的喜形于色,他走到阿匿面前,问她:“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阿匿音调婉转,像是珠玉落盘般勾人心魄:“阿匿全凭楼主做主。”
阿依舍从怀中拿出半枚璞玉,递到她的手里:“这东西,你可是熟悉?”
阿匿瞬时双眼通红,喑哑着嗓子问道:“你怎么会有这东西,上头还有血迹,你难不成杀了她?你怎么可以!”
阿依舍低低笑了声,像是在吟唱什么密语:“不是我,阿匿,是当今圣上杀了她,她如今是宫里的已故贵妃,封号为元,她的一对双生子被皇后夺去,养在身边,去母留子,皇帝与皇后都有责任。好消息是,你的任务便是接近皇帝,杀了他,你看如何?”
阿匿手握着那半枚璞玉,当着阿依舍的面褪下繁复的层层衣衫,从小衣里头取出她的那半枚璞玉,与那带着干枯血迹的一半合二为一。
“多谢楼主成全,多年培育之恩,阿匿必将涌泉相报,无论如何,定取那狗皇帝的项上人头,供可汗赏玩。”
阿依舍取下自己肩上的豹皮,轻轻搭在了阿匿的肩膀之上,盖住了那影影绰绰的白皙肌肤,他笑道:“你是楼里最为机敏聪慧的一个,识趣,也识趣,往后要做什么,要说什么,需要什么,你自己做主,楼里不会有人拦你,时机成熟时,我会亲自接你进宫,你只静候佳音即可。”
阿匿右手握拳,直击左胸口,是蒙古的重礼,她沉声道:“阿匿领命,定不负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