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丹阳与倪笑笑算是幸运的,倪大海心思活络,赚钱的法子像是割不完的韭菜那样一茬接着一茬,本金说起来并不是十分可观,倪大海却凭借着自己的本事以钱生钱,纵横各大领域,虽说样样都算不上精通,却是涉猎广泛,虽说倪家不是什么家财万贯的,却也是镇上数一数二的富足人家,哪怕是如今旱情,家里也不曾放弃过任何一个仆从侍女,月银依旧发,饮水米粮也从未断过。
因此纵然倪笑笑总是会想一出是一出,甚至试图在这个时代造出汉堡包,汽水和酸奶,拉着那些个仆从侍女尝试了许多黑暗料理,他们也不会说倪笑笑的半句坏话,最多就是有些害怕她,除了当差不得不碰到伺候之外,其余时候躲着些走,便也不会出什么事端。
倪笑笑跟着倪丹阳出门在外寻人,府里的那些个仆从侍女倒是松了一口气,混世魔王不在家里,干什么都舒心许多。
而此时,已经在外奔波了近半月的倪家姐妹,总算是找到了朱家,正站在门口,准备上前拜访。
倪丹阳轻叩三声门环,朗声说道:“有人吗?有人在家吗?”
见没有人应答,又重复这样的动作三次,才得到了一声清脆悦耳的回应。
倪笑笑站在一旁撇撇嘴,明明她是从小在这个时代里长大的,却没有倪丹阳这个后来的对这个世界里的许多规矩适应得好,比如这个敲门环节,就是她一直以来嫌弃的一个规矩。
敲门要先敲一声,停一下让里头的人听到,再敲两声,敲门时要自报家门,说明来意,如果没有人应答,还要重复这样的动作,直到屋子里头有人回应。敲门不能“咚咚咚咚咚”超过三声连着一阵的响,那不是敲门而是砸门,砸门即是报丧,除了报丧时这样着急的砸门,平时不能这样子敲。
倪笑笑长在二十一世纪,早已习惯了原本时代里的门铃,轻巧玲珑又方便,还能看到外头是什么样的人,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她用惯了好的,便是怎么学也学不会传统的敲门方法。
倪笑笑为人跳脱,倪丹阳却是个开朗又得体的性子,她本就是学中医出身,对于传统的文化更是有自己的一番见解,学起礼仪来比倪笑笑不知道快了多少。
里头的人探出脑袋看了眼,见到两个陌生的姑娘,一下子又些奇怪又又些拘谨,丁长平刚刚晾好了洗过的衣裳,手里还沾着水珠子,她随手在裙裾上摸了摸,抬眼问道。
“不知道两位姑娘是来找谁的,我家里只有我与丈夫两人,我瞧着两位姑娘衣着华贵典雅,应当也不会有我们家这样的穷亲戚。”
时隔多日,丁长平的肚子已经有微微的显怀,明眼人见到她都能知道她是个孕妇,朱明还没有落班回家,她在屋子里听到有人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敲门,实在没办法了才过来看了眼。
丁长平如今怀了孩子,说话做事总是会先想着孩子,女儿家的心思本就多,丁长平瞥见这两个姑娘身后还站着几个壮丁,心中更是慌乱,生怕她们是来者不善,于是抢先一步出言试探。
倪丹阳的记性不差,第一眼就认出了这是那天对她怀有善意的村妇,见她谨慎小心的模样,更是忍俊不禁,她开口答得前言不接后语。
“不知道姑娘吃了我开的方子,如今胎象有没有稳上一些?我瞧着姑娘红光满面的模样,不知道能否坐下来让我把个脉看看呢?”
丁长平定睛细看,才发觉这是那天在百草园给她问诊的医者,算是放下了悬着的警惕心,却也没有忘记问上一嘴:“不知道倪小姐怎么到了这里?按理来说倪小姐的家在镇上,铺子也在镇上,哪怕是起了闲心去踏青也该去草长莺飞的郊外,怎么来到我们这小小的杭烟村了呢?”
倪笑笑生怕她们俩站在门口聊得热火朝天,不知道天地轮转,家里的老四只要有人陪她说话能说到点子上,她就能是个说话倒珠子一样没个节制的话痨,而这个丁姑娘,虽说是个温文尔雅的性子,说起话来却也是接连不断的,倪笑笑生怕自己要陪在边上站个几个时辰,于是赶在倪丹阳说话之前打断了这两人的交流。
“我也是倪家的女儿,丁姑娘且容我说一句,我姐姐是记着你找她开方子的事情,心里记挂着你的胎象,一直想再找你给你把把脉看一看情况,这才一路找到了杭烟村,丁姑娘若是赏脸,不妨让我们进去聊几句可好?”
如今还没有到朱明落班回家的时辰,丁长平一个人在家也实在是不知道做些什么,正巧她一直想着什么时候回一趟百草园去问些事情,这会儿算是碰上了缘分,自然是迎着倪家两姐妹进门,丁长平去厨房里端来了三杯冰水,有些不好意思得解释着:“家里没有什么贵重的茶叶,这是我们院子里自己的井水,两位小姐不嫌弃便喝些吧。”
倪笑笑身为厨子,自然是不会放过品尝原生态井水的机会,当即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她的舌头敏锐,在井水里头喝出了一抹清甜,和镇上那些个转接过的水并不是一样的味道。
她从来不吝啬夸奖,笑语宴宴地朝着丁长平说道:“丁姑娘真的是谦虚了,你这里拿来待客的井水,可比那些个转接水好喝不知道多少倍,反倒是我们沾了你的便宜,你不要怪罪才是。”
倪笑笑这样绕着弯子转着圈说话,倪丹阳在旁边听着还觉得有些新鲜,于是也不打断,只是从怀里掏出了一块方帕摊在桌面上示意丁长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