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公主暄妍晨起着绸裙摇曳生姿,楚腰袅袅柔桡嬛嬛碎玞缀,玉面娇俏可人,瑰姿玮态。体虚身软,虽已懒起亦迟,匆匆至坤宁,矮身唱礼。
“安平给母后请安,母后万福。”
日光正浓,皇后彭楚文凤袍于身,施黛粉,染朱唇,描细眉,半点儿没有三十岁的感觉,反而是看上去十分雍容华贵得很。彭楚文用膳稍息待众妃问安,却还未见到女儿,一时间柳眉颦,堂堂七公主,怎么晨昏定省也能晚到?这实在是太不符合规矩了,皇后面上不显,却是隐隐有些怒意。
彭楚文同众妃寒暄了几句,便让人去找七公主,好容易等到了人,她便让众妃离去,七公主上前走到殿上,彭楚文才命婢女上茶,刻意支开了人,素手抚鬓上青丝,停顿半晌之后才开口:“起吧。”
安平公主几丝疲惫,不欲再藏,略正衣冠,步履缓缓,踏着莲步轻移入殿内,她瞧见凤颜不悦,也没有半点子惊慌失措,只是例行道安。半晌没有得到回应,也只是皓腕玉环,素手攘袖,微露檀香味,莺语出:“昨日是初一,安平为了给幼弟祈福往生极乐,在庙里跪了整夜,这才有些来迟了,还望母后恕罪。”
彭楚文起身,至人儿前,一袭华服逶迤戈地:“原是如此,安平实在辛苦,若有下次,也要记得来母后这里通报一声,这才不会落了公主的仪态和规矩,你说是不是?这一回,可是你错了。”
暄妍眸底演凛然,启口应之:“古训有言,君臣有别,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后妃亦然,公主亦然。安平领罚便是,任凭母后做主。”
安平公主矮身小礼道罪认罚,案上茶氤氲,殿内静无言。皇后闻言,心中的愠色去,柳眉缓,暗暗思量许久,忽透过窗子见外桃花妖娆,遂忆起春游曲,巧笑淡言:“安平既然有认错之心,本宫自不会过分计较。安平亲抄女则一册,三日后呈与本宫,小惩大诫,安平可记于心上?”言毕,皇后执茶轻抿,等着安平说话。
暄妍抬头瞧了瞧又垂下,颔首称是。心念女则一册共十卷,内容笼杂而多,三日无眠方可完成。曲裾逶迤,虚邪行迈靡靡见前,言:“安平明白母后深意,时日尚短,近夏日头渐烈,白昼短浅,入夜多加不便,可否请母后宽限一日?”
安平向来倔强,从未有过几次服软的时候,此刻这么软着话头,皇后听着心里也舒服不少,当即笑语嫣然道:“安平公主既已明意,本宫又怎好相拒?本宫乏了,四日后呈与本宫即可。若再推辞,安平明了本宫会如何。”
暄妍磕睫敛眸光闪烁,道一句安平已叨扰多时,先行告退。言罢盈盈侧身礼携媵去倚仗回殿。遂至案前执笔,簪花小楷勾勒成型,宫里灯火三日,终在期日前完成为众人所不知。
暄妍的贴身婢女青儿实在看不过眼,哀怨得不行,愁容满面:“皇后娘娘也真是的,公主殿下分明是在给小殿下祈福往生,这样的情况也要降下惩罚,真是…”
安平抬眼瞥了一眼青儿,下意识的看了眼四周,在宫里实在是太容易隔墙有耳,她怕被什么有心人听了去,见没有什么人走动的身影,她才放下心来,回身轻骂了一句。
“青儿,慎言慎行,皇后娘娘,何等的位高权重,何等的雍容华贵,怎么能是你可以议论的呢?”
青儿低声应了声:“奴婢知错,公主殿下恕罪,愿公主殿下不怪罪。”青儿为自家主子不平,却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得认错知罪。
外头的风月声起,宫里的灯火通明,暄妍任由风声凄况,也不为所动,她只是淡淡抬眼,看着案上的文书,笔墨纸砚,是她难眠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