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月生在海边呆坐了半宿,直到他的躯体都逐渐变得冰冷刺骨,他才拖着沉重而又疲惫不堪的步子回到那个囚笼之中。
来晚舟从未想过隐瞒他,自打随月生被他从海上救起的那一刻起,他便是属于来晚舟的人,他的人,包括他的命,都属于来晚舟一个人。
活人是永远也争不过死人的。
随月生早早地就在管家的口中得知,来晚舟患有严重的人格分裂症,他幼年经历了太多不为人知的故事,亲眼看着亲人死亡,尤其是他那个疼爱有加的妹妹,那样洋溢着鲜活的生命在他面前流失殆尽,使得来晚舟的精神世界逐渐崩塌甚至一度精神崩溃。
来晚舟深陷过去的囹圄之中无法自拔,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年又一年。就连他在海边捞起随月生,都是因为他拥有一双与随念念相似的手。
多么可笑阿,只是一双微不足道的手而已,又该怎么去和那个已经成为过去的人相提并论呢?
随月生离开来晚舟的庇佑之下无处可去,哪怕他再不愿意承认,都没有办法在心底否认,都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随月生曾经死过一次了,便再也没有勇气去尝试第二回。
他在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什么牵挂,却是在心底始终有一个终究是无法实现的念想,那样悄无声息地在他的心底扎根,却始终无法完成半分。
随月生在礁石之上枯坐半宿,到最后还是回到了原点,出乎意料的是,客厅里头坐着一个人在等他。
来晚舟穿着解开了两颗扣子的衬衣,熨烫得格外妥帖的西装外套随意的搭在一旁,他倚靠着柔软的沙发,目光投向随月生:“去酒柜里头把长相思拿出来,再拿两个杯子。”
随月生垂着眼,半晌都没有动作,他从来都没有独自外出过,这一回,他是借口要去后花园摘花,引开了保姆和管家之后偷溜出别墅的,原本以为他的手受了伤,来晚舟本就不是很喜欢他,甚至称得上是厌恶,家里的下人也一贯会见风使舵,他是存了出门自行了断的念头,却还是没有那一分勇气,只是做了个吹冷风的傻子罢了。
如今傻子回到了金丝笼,却瞧见了构建金丝笼的主人站在一旁,怎么着都会有些手足无措的。
那人戴着七位数的定制金丝眼镜,抬眸看了眼,目光里没有半分情绪波动,他似乎在看什么无关紧要的人,连声音都是那样的平淡无奇:“听不懂话么?”
“听得懂的。”
随月生走近酒柜,垫着脚在酒柜最上方取下了那一瓶长相思干白,他熟练的在小吧台上用海马刀开酒,先是割开最上方的一圈锡纸,再用螺旋体转出橡木塞子,倒入醒酒器之中沉淀十分钟之后,他才端着醒酒器与两个高脚杯走到来晚舟的面前。
随月生乖顺地开口说着,似乎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酒已经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