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面上妆袅袅,娉婷身姿徐徐行。有吴仲商在身边的日子,无论事态发展有多么紧急,杜莺时都只需要做好在他身边的那个美娇娘就好了。
或许是日子过得太舒心,充当花瓶的日子太安逸,杜莺时坐在他的身边,无端端想起了昨夜那个还没有做完的梦境。
那是他们最为青涩懵懂的年少时光,梦境是青葱岁月在他们的记忆里留下的痕迹,也是他们时时刻刻都在挂念着彼此的证据。
杜莺时想起了一些旧账没有和吴仲商清算,于是在吴仲商将车子停稳之后,她倚靠在车窗边,扬起调子责问道:“哎,吴仲商,听说你要去留洋了,怎么这么多年了还在上海滩待着呀?”
吴仲商早已是习惯了自家媳妇偶尔跳脱的思维,他们共同经历了太多光景,彼此熟悉。吴仲商甚至可以迅速反应过来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只是实在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可以浪费,吴仲商先是解开自己的安全带,他俯身过去时能明显的感受到杜莺时因为身体的反应往后躲了那么半寸,意识到是他之后才整个人放松下来。
吴仲商低着头,蓄意压低了声线,弯腰靠过去,他知道杜莺时最是受不了这一套,是故意为之,便要看她面红耳赤的模样:“为了莺宝留下来呀,怎么,时至今日,莺宝心里还不知道我的心意么?”
杜莺时却是不吃他这套,哪怕面上绯红,也是眉梢一挑,眼过之处尽是饶人清梦的风情:“是为了杜莺时,还是那个李家千金?”
吴仲商此时是真的有些崩不住了,扬起笑来就是一句调侃:“堂堂杜家小姐,怎么一个李言蹊,能让你记上这么久呢?”
杜莺时听了这话倒是真有些生气,天晓得为什么这人还记得什么劳什子李言蹊,纵然是她自己,嘴上喊着捻酸,可是到底也没有记得多真切。
杜莺时只记得那是留洋归来的女先生带来的另一家主顾,说是没什么家底子,一家九口只盼着她能光宗耀祖,凑了两家人的银钱才请的先生,名字也有几分意思,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是个眉眼端庄的姑娘,只是为人处事有些不太磊落跌荡。
那时她被人蒙骗,心里又记着父亲的话,以为吴仲商即将去留洋,才兴冲冲地跑去小渡口,和他一起种下相思豆,心里秉持着一丝羞怯与朦胧,想的是多年以后如果看清了自己的心意,再向他表白。
不想她与吴仲商昨日还含娇带怯,彼此没有说破天,只是各自散去,第二日她便撞见了那身着红裙的李言蹊,带着吴仲商往后院走去,那里放着被杜莺时分枝的相思豆。花开并蒂,各表一枝,以相思寄相思。
那人音调是极为黏腻的甜味,听得杜莺时浑身上下都起着鸡皮疙瘩:“商哥哥,这是什么呀?”
杜莺时是极富有教养的大小姐,自然是知趣,没有上前打扰,只是远远的听着,等人被送走,她才走到吴仲商面前质问:““那是我同你一起种的相思,你怎么可以带别人来看?她要是求你送她呢?你会给么?你怎么可以给别人?”
少年时代的吴仲商,只是走上前去,伸手摸了摸杜莺时柔软的头发,笑得宠溺:“没有别人。”
那时的阳光普照,相思难表,梦魂无据,惟有归来是春,少女携红豆以令俊杰,是为动情而已。
……
本就不是什么开心的回忆,如今被翻了出来,倒是连细节都格外真切,杜莺时将手边的鲛帕抛到他的眉间,分明是气极了的动作,她做起来倒是带着别样的仪态。
“什么叫我记得酒,分明是你心中念着她,我只说是李家小姐,你倒是好,一口一个李言蹊,倒是叫的亲昵!”
吴仲商一直知道什么叫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一直知道自家的杜大小姐是个难缠的主,如今被抓到了错处,倒是真不知道怎么去解释了。
正当其时,车边的玻璃传来了一声犹如天籁之音的响声,听得吴仲商格外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