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承烈顿时站起来,厉声道:“你还知道错了,你知不知道……”
“汪汪汪汪……”
杨承烈话未说完,趴在门口的丑丫头突然站起来,头上的毛都乍立起来,冲着他疯狂咆哮。
“这狗是怎么回事?”
杨承烈一下子懵了。
杨守文连忙道:“丑丫头,趴下,不许叫。”
丑丫头听到杨守文的呵斥,这才悻悻止住叫声,重又在门口趴下。
“阿爹,这是我收养的流浪狗。
你不知道,丑丫头真的很厉害……晌午我去追凶手的时候,丑丫头一口就把那凶手的手腕咬断。刚才我在衙门里,它就在衙门外面等着我,一直等到我出来。”
杨承烈的脸色,缓和了一些。
他看了一眼丑丫头,却见丑丫头趴在地上,下巴垫在两只前爪上,一双眼睛紧闭。
四只小狗围在它身边,颜色各异,却非常可爱。
“是突厥獒,不错!”
杨承烈说完,慢慢坐下来,用手指了指杨守文。
他现,当他伸出手的时候,丑丫头突然睁开了眼睛,然后就静静的盯着他……
好狗护主!
这的确是一只好狗。
杨承烈放下手,沉声道:“我和你说了多少次,孤竹这边情况复杂,不要惹事生非。”
“阿爹,我没有惹事。
只是绿珠人不错,今天早上还叫我吃早餐……她被人杀死,我也是本能想要追赶。但没有想到,居然会有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人灭口!幸亏丑丫头机灵,找到了真凶。”
“我知道你没惹事,可是……”
杨承烈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这年代,有任侠之气是一种高尚的品德。
杨守文能路见不平,这说明他的品性不错。只是……可能这种任侠之气,也是老杨家祖传下来的品性。当年老爹,也就是杨守文的爷爷杨大方就是任侠气作,惹了天大的祸事,以至于杨承烈不得不抛弃果毅校尉的身份,跑来昌平隐姓埋名。
现在,杨守文似乎也是这样。
责备的话语到了嘴边,杨承烈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他沉声道:“你能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很高兴。
只是,以后你要分清楚事情的轻重缓急,切莫一味逞强。幸亏这里没人认识你,否则岂不是暴露的行踪?也幸亏我找了县令说情,否则你以为你现在能坐在这里?
兕子,我今天和孤竹县尊聊了一下,情况不太妙。
塞外突厥,如今蠢蠢欲动。淮阳王前些日子奉旨北上黑沙,恐怕不会太顺利。据我在孤竹的细作报告,前些日子靺鞨族的领大祚荣,还派使者前来秘密与这里的奚人联络。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一个不谨慎,很可能会爆一场大战。”
杨守文呆愣住了,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其实,后世对武则天后期的了解并不是很多,特别是在武则天登基之后,到唐玄宗继位,开创了开元盛世之前,究竟生了什么样的事情?很多人都不太清楚。
杨守文倒是对这段历史有一些了解,不过也是拜范爷之福,看了几本这时代的书籍。
对于这段时间的历史,少有相关的研究。
杨守文只依稀记得,在这段时间里,由于武则天在一段时间内的对外军事失利,以至于塞外游牧民族非常极为猖狂,屡次兴兵作乱,给边塞和中原造成巨大的影响。
其中最大的一次,莫过于契丹人李尽忠孙万荣之乱,叛军一度打到了黄河岸边。
在这次叛乱中,武则天最为倚重的大将王孝杰,也死于沙场之上。这件事就生在去年,距今不过一年的时间。最后还是靠着**的默啜出兵,掏了孙万荣的老巢,迫使叛军不得已撤兵,才算是接触了中原的战乱。不过即便是这样,河北道元气大伤,唐军损失惨重,同时也使得武则天对塞外民族产生了惧意。
八月,突厥单于默啜恳请与武则天结亲。
武则天也是真怕了这些塞外民族,于是派淮阳王武延秀,也就是武承嗣之子出使黑沙。
武延秀出飞狐的时候,正是杨守文被雷劈的那一天。
听到杨承烈这么一说,杨守文立刻意识到,他所身处的时代,并不是那么美好。
换句话说,这个时代随时可能爆战争!
见杨守文不说话,杨承烈叹了口气。
“我和你说这些,并不是想要吓唬你,只是想告诉你,我们目前的情况并不算好。
这次昌平生命案,同样是让人捉摸不透。
我来孤竹,一方面是想要和这边的官府进行交流,另一方面也是希望寻找一些线索。若我是獠子,就会藏身在这里。因为这里到处都是胡人,根本查不到线索。”
杨守文抬起头,轻声道:“阿爹,我错了!”
“不过,你今天做的很好。
大丈夫练得一身武艺,就要把持正气,为民除害。绿珠那女人的确不错,只可惜就这么死了……好了,没有其他事情了。你去给狗洗一下,我让人准备晚饭。”
“喏!”
杨守文躬身领命,然后带着丑丫头,到帐篷外的小溪旁,为它清洗。
丑丫头怕是在这里流浪了不少时间,很脏。
杨守文为它清洗了一番,它跳上岸抖动身子,水珠子飞溅,打湿了杨守文的衣服,更惹得杨守文,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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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无事,杨守文难得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醒来,他正要起床,却听到帐篷外脚步声响起,紧跟着有人用突厥语在外面说话。
杨承烈呼的坐起来,看了杨守文一眼,便迈步走了出去。
杨守文紧随其后,走到门口的时候,现丑丫头正慢慢趴下来。
蒙古獒不喜欢叫,但是警惕性很高。一旦现异常,它会先埋伏起来,准备暗中偷袭。
这家伙,真是应了那句话:会叫的狗不咬人。
若是放在家里,绝对是看家护院的好手。
杨守文示意丑丫头继续趴着,然后便走出帐篷。
帐篷外面,弥漫着浓雾。
杨守文隐约看到在不远处,杨承烈和一个人交谈了一阵之后,便转身走了回来。
“阿爹,你的人?”
杨承烈没有回答,而是看了他一眼,轻声道:“兕子,进去说话。”
杨守文心里顿时一沉,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又走进帐篷,看到杨承烈把油灯点亮,坐在榻床上,脸上露出一抹凝重的表情。
“刚得到消息,你昨天抓到的那个人,在衙门里死了。”
“什么?”
杨守文心里顿时一咯噔,本能的站起身来。
“坐下!”
杨承烈一瞪眼,沉声道:“这么点事情就慌了手脚,以后又怎可能做的了大事呢?死了一个人而已,算得什么事情!不过这个人一死,也说明绿珠的死,可能并不像你我想象的那么简单。从昨天到现在,已经出现了三个命案,怕是……
兕子,赶快收拾一下,咱们准备回去。”
“现在吗?”
杨承烈点点头道:“那人死在衙门里,说明在他身后,绝不止一个人,恐怕还有更大的势力。你昨天坏了他们的事,迫使他们不得不连续杀人灭口,说不定会迁怒与你。这不是咱们的地盘,人关在衙门里都能被杀了,说明他们实力不弱。
趁着大雾还没有散,咱们马上走……回到昌平才算安全,否则你我都会有麻烦。”
杨守文连连点头,立刻穿好衣服,提起大枪。
他走到丑丫头身前,把四只小狗放进褡裢里,然后轻声道:“丑丫头,咱们离开这里。”
说着话,杨守文把褡裢搭在肩头,丑丫头跟在他的身后,悄无声息便走出了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