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九陆轻轻敲着秦菲家的院门,柔声道:“秦菲妹妹,我是你三堂哥,我想跟你聊聊,可以吗?”
秦菲觉得秦九陆还挺有礼貌的,于是打开门让他进了院子。
秦九陆四下看了看,院子干净整洁,院中还放养着兔子和野鸡。他有些诧异,“这些兔子和野鸡都是你从山里抓的吧,你不把它们关在笼子里,难道不怕它们跑吗?”
“跑了,我再抓。”
秦九陆温柔一笑,“妹妹真厉害,可以在山里抓到野鸡和野兔,不像三哥我,在笼子里抓只鸡都费劲。”
秦菲可以从感受到秦九陆身上的书卷气,她道:“你是读书人?”
秦九陆点头,随即自嘲,“三哥读了些书,不过,没什么用,都二十了,还只是秀才,还得靠家里的贴补度日,不像你,都可以自立门户了。”
他眼中露出了羡慕之色,他是打心底觉得秦菲厉害。
秦菲好奇道:“既然你是秀才,那应该会参加下月的乡试吧,你不是应该好好在家温书的吗?”
她好奇侯府为何会派秦九陆来接她。
秦九陆苦涩一笑,“我参加了三次乡试,但次次落榜,所以,家里人已经对我不抱希望了,我也没什么信心,索性来接妹妹回家,换换心情。”
乡试三年一次,秦九陆考了三次,花了九年时间,所以,他最晚十一岁就得考上秀才。
若考上秀才那年没有乡试,他考上秀才的年龄还得提前。
“三哥,你几岁考上秀才的?”
“十岁。”
“你好厉害!”秦菲真心称赞。
秦九陆有些惭愧,“小时了了,大未必佳。我十岁就是秀才,到了二十岁我还是秀才。”
“今年考过乡试,你就不是秀才了。”
秦九陆摇头,“我考不过的。”
他猛然发现话题扯远了,忙道:“秦菲妹妹,我知道你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不过,我还是希望你可以回家,家里人都很想你。尤其是你母亲,她听说你在外受苦,哭得死去活来,就盼着我们早点把你接回去。”
“我若回去了,秦福星怎么办?”秦菲问道。
秦九陆顿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道:“福星现在是三叔和三婶的养女。”
秦菲笑了,“所以,我若跟你们回去,还得和秦福星住在一起?”
她凝视着秦九陆,“想必你已经知道我在秦大壮家过的是什么日子。我在秦大壮家受虐待,秦大壮的女儿却在我家享受着我父母的关爱,我若要回家,还得与秦大壮的女儿当姐妹,看着我父母亲人继续宠她。在这期间,若我有丝毫嫉妒,大家就会站出来指责我,劝我大度,换做是你,你能接受吗?”
“这,”秦九陆想了想,如实道:“我大概是接受不了的。”
秦菲微微一愣,秦九陆的真诚把她整不会了。
她不由笑了笑,“你看,你一个大男人都接受不了,我这个小女子又怎么能接受?”
秦九陆认真道:“可是,你不回去你所有的一切都会变成秦福星的,她的亲生父母也可以从她那得到好处,过上好日子,你甘心吗?”
秦菲根本不会让这样的情况发生。
她道:“侯府应该不会放过秦大壮和吴春花吧?”
“听爷爷的意思,确实不会放过他们,大概率会让他们在牢里呆一辈子。不过,爷爷应该会放过秦萱。”
秦萱当年还没出生,这件事追究不到她身上。
秦菲皱起了眉头,牢里条件不好,秦大壮那身体肯定坚持不了几天,吴春花估计也就坚持几年,若让他们这样死了,岂不是便宜了他们?
而且,他们死了,谁去给秦福星添堵?
若不是她会武功,她那晚就被秦福星雇佣的杀手杀死了,这样的死仇,她怎会不报?
秦九陆劝道:“秦菲妹妹,你就跟我回去吧,回去拿回属于你的一切。”
秦菲凝视着秦九陆,“你是不是不喜欢秦福星?”
秦九陆连连点头,“对,我不喜欢她。”
“我看你哥就挺喜欢她的,你为何不喜欢她?”
秦九陆沉默了片刻,说出了原因。
秦家第三代子孙总共十二人,男孩只有五人,而秦二夫人也就是秦九陆的母亲一人就替秦家生了四个男孩,所以她在秦家的地位很高。
赵幽兰虽然没生出儿子,但她生下了秦福星,秦福星一出生秦侯就恢复了爵位,重回了京城,这让赵幽兰在秦家的地位提升了很多。
秦二夫人却瞧不上赵幽兰,尤其听到赵幽兰说秦九陆之所以十岁就能考上秀才,全是被秦福星旺的之后,她更是不满。
她经常挤兑赵幽兰生不出儿子,这戳到了赵幽兰的痛处,于是她就向秦福星施压,让她发挥福星体质,好好旺一旺她,让她生个争气的儿子出来。
结果,赵幽兰那一胎生下的还是女儿,她十分生气,打了秦福星一巴掌,说她只知道旺外人,不知道旺自家母亲。
秦福星那时才九岁,但九岁的她已经很恶毒了,她不想秦九陆考上举人,不想秦二夫人得意,不想被赵幽兰迁怒,于是在秦九陆临考前夜扰乱了他的心神。
她说侯府已经没落,秦九陆是侯府唯一的希望,他必须考中举人、考上状元才能让侯府摆脱困境。
他读书不是为了自己而读,而是为了整个侯府,他不是一个人在考试,而是带着一家人的希望在考试,若他考不好,全家人都会失望。
九岁的她拉着十一岁的秦九陆聊了大半宿,这半宿她一直在向秦九陆施压,秦九陆当时年纪小,哪里扛得起振兴家族的重担?
他心中很是惶恐,这份惶恐到了考场之后就变成了紧张,他发挥失常,落榜了。
他当时年纪小,并不认为他的落榜是秦福星造成的,只当自己心态不好,直到,他第二次参加乡试,秦福星又在考试前夜找他了,他才明白秦福星的险恶用心。
这次与上次一样,她说要给他带来福气,陪他聊一会儿。
然后,秦福星就开始向他施压,说他这是第二次参考了,若考不上,全京城的人都会笑话他,还说他是侯府的未来,他考不上侯府就会继续没落,日后京城就没有侯府的立足之地。
总之,她把所有的担子都压在了秦九陆的身上。
不出意外,这次秦九陆又落榜了。
秦家上下对他极其失望,他也很委屈便把秦福星扰乱他心神的事说了出来,可秦家上下都觉得他是在为自己的落榜找借口,没人相信她。
他第三次参加乡试时,为了不被秦福星影响,他拒绝见秦福星,他要向大家证明,他之前并没有为自己的落榜找借口,他就是受了秦福星的影响。
可是,这次他依旧落榜了。因为,他的心态已经崩了,心中留下了阴影,他一进入考场就心神不宁,无法正常发挥。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考不上举人了,而秦家人也彻底对他失望了。
自打秦九陆意识到秦福星在故意害他之后,他就在暗中观察秦福星,发现她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是个阴险小人。
他拆穿过她很多次,可没有人相信他的话,还说他因为考不上举人迁怒秦福星,故意抹黑她。
后来,秦九陆就不说什么了。
不过,他对秦福星是真的不喜欢。
当他得知秦福星不是他的堂妹时,天知道他有多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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