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一直困扰路半夏的一个问题。
他之前跟柳竹雨唯一可能的联系,大概就是上学的时候通过路一秋见过几面,连话都没说一句。
而且她跟老姐的关系似乎还蛮好的,在学校也相处起来表现得蛮正常,倒不如说两个人和朋友没什么差别。讲道理路半夏不觉得柳竹雨跟自己有什么过节。
如果一个人,相处起来像是朋友,聊天时候像是朋友,给外人的感觉像是朋友,那他应该就是你的朋友。
作为朋友,为什么要插自己两刀?
“你觉得你得罪我了?”柳竹雨微微睁大眼睛,反问道。
“不然我写个小说,你作为男频的大前辈为啥非得想办法把我搞下去?我没了对你有啥好处吗?”路半夏敲了敲咖啡杯,痛心疾首,“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你想多了。”柳竹雨摇了摇头。
她看到路半夏不肯善罢甘休的眼神,叹了口气:“我是受人之托。对不起。”
“……”
路半夏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个答案。
于是他突然没来由地笑了起来,而且越笑越夸张,如果不是在咖啡馆里,柳竹雨甚至怀疑路半夏会边拍桌子边笑。
“很好笑吗?”柳竹雨挑眉。
“不是……你想想。”路半夏撸了把脸,强忍笑意,“我就搞不明白了,我一个扑街,能被人惦记上,还专门请你——男频的大神,来新人赛狙击我。这还不够黑色幽默吗?”
路半夏没有讽刺的意思,他是真的觉得很搞笑。
柳竹雨想了想,点点头:“也许吧。”
“所以是谁拜托你的?”
“我不能说。”
“okok,我知道会是这个回答。”路半夏摆摆手,脸上的笑意逐渐收起。
他盯着面前的咖啡,沉默地搅拌着,奶沫和咖啡逐渐交融在一起。柳竹雨安静地坐在对面,看着路半夏脸上的表情,周遭的一切似乎都与她无关。
“好吧,我知道了。”
路半夏终于抬起头,颇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我猜一下,按照之后的赛制,你要想狙击我,要在下一轮一对一擂台赛‘恰好’跟我分到一组,然后把我赶到败者组;如果我从败者组升上去,那就在倒数第二轮彻底击溃我,断绝我进入决赛圈的机会;如果我升不上去——那正好,如你所愿。”
“是的。”柳竹雨毫不避讳,对自己可能使用的特权分外坦荡。
“谢谢你的坦诚。”
路半夏端起咖啡杯,用武松景阳冈饮酒的架势一口闷下,接着重重放下杯子,颇有几分壮士一去不复返的豪迈。
当然,如果杯子不是粉色金丝烫边的话,可能画面会更协调一点。
“计划很好,不过你可能要失败了。”路半夏起身,朝柳竹雨扬了扬下巴。
“你觉得自己能赢?”柳竹雨的眼中,终于露出几分感兴趣的意味。
“你凭什么觉得自己不会输。”路半夏勾起嘴角,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这次参赛的机会,不止属于我一个人。所以抱歉,可能会让你失望了。”
说完,他潇洒地转身,朝店门口走去,只留给柳竹雨一个消瘦却又决绝的背影。
“先生,这边结账。”
“哦……好的,不好意思忘了。”
决绝的背影被店员给重新招呼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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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暂时不用来我这边住了,对吗?”
施无双放下铅笔,看向身后正在伸懒腰的韩笙,柔声问道。
“嗯嗯。”韩笙用力点了点头,脸上的喜悦几乎就要溢出来了,“路半夏的小说被选上了,他也不用搬走啦。”
“这样啊。”施无双点了点头。
“你不高兴吗?”韩笙歪了歪脑袋,敏锐地捕捉到了施无双表情的变化。
后者一愣,接着慌忙摆手:“不……不是的,路半夏能留下来我很高兴,他和一秋姐平常也很照顾我。我只是……只是觉得你能来我这儿住,也挺好的。”
说完这句话,施无双背过身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觉得身子都有些发烫。
“我要睡在家里。”韩笙不知道施无双在害羞些什么,老实回答,“但是我可以每天都来找你。”
“嗯……谢谢。家里有朋友在,我也很开心。”施无双还是不敢回头,只能背对着韩笙继续问道,“之前给你说的事情,你有在做吗?”
“在做了。”韩笙举手,“你让我在画里表现出来‘爱’这种感情,但是我现在遇到了点问题。”
“什么问题?”
“我不太懂什么是‘爱’。”韩笙挠了挠鼻尖,“我跟路半夏去他爸爸妈妈那,想要学习明白,但是我还是不太懂。”
“怎么了?”
“路半夏跟他爸爸好像关系一般。”
“为什么?”施无双回过头,有些吃惊。
“因为路半夏老是跟他爸爸拌嘴,路半夏的妈妈也老是跟路半夏的爸爸拌嘴。书上说有父爱,母爱,夫妻的爱,是不是拌嘴的话才算有爱呢……”韩笙似乎发现了一条未曾设想的道路,“我要不要也跟路半夏拌嘴呢?比如跟他说‘你是个笨蛋’什么的……”
“千万别!”施无双及时制止了韩笙这一行为,“嗯……我想你可能理解错了。你跟你的爸爸妈妈平常是怎么交流的呢?”
“我没有……哦,不是。”韩笙捂了捂嘴,差点说露馅了,“我不跟我爸爸妈妈说话。”
“这样啊……”
施无双点了点头。
难怪韩笙理解不了什么是爱,看样子从小生活在山里的她,家庭氛围也不是很好,这对她的影响很大。
所以她的画里,没有情绪,只有技巧。
施无双对韩笙的学习能力和画工可以毫不吝惜溢美之词,可现在她画的东西,还不能称之为作品,只是一幅幅绘画技巧的“展示”。
这么美的姑娘,偏偏没能感受到来自家庭的“爱”,只能从小在荒无人烟的山里长大,爹不亲娘不爱,于是连“爱”和表达的能力似乎都消失了。
施无双甚至已经幻想出来,小小的韩笙坐在空无一人的家里,连饭都吃不上热乎的可怜模样。
一想到这儿,她的胸口就有些堵得慌,甚至几乎就要流出泪来了。
“没关系,我们慢慢来。”
就在这时,施无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号码,接着抱歉地朝韩笙点点头,匆匆地从屋子里走了出去,关上了门。
“喂……”她压低了声音,还捂住了听筒。
不过这对小妖怪来说自然是没什么用。
于是韩笙发现,听筒里传来的声音,似乎有些熟悉。
到底是在哪听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