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笙看着身旁的花妙雨,对方的脸色有些发青,眼神里竟然流露出几分怨气。
这样的表情,她只在电影里才见到过。
“你生气了?”
“没有。”
花妙雨几乎是转瞬收起了脸上的怒意,她轻轻拍了拍脸颊,深吸一口气:“只是觉得有些不甘心。”
韩笙不明白她的意思,但她看得出来花妙雨很不开心。
于是她想了想,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要保持乐观的心态,事物总是处于螺旋上升的状态当中,有什么困难的话只要努力,总能量变引起质变的。”
花妙雨瞪大了眼睛,一脸吃了老鼠屎的表情:“你37度的嘴,是怎么说出这么冰冷的话的?”
“我在马克思主义哲学上看到的。”韩笙老实回答。
花妙雨还想说些什么,就在这时她忽然看到,韩笙的表情变了。
那张原本单纯的脸颊,忽然凌厉了起来。
在她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的时候,韩笙忽然抬手抓住花妙雨的肩膀,用力把她向自己身后拉去。
天旋地转,花妙雨在女生中已经算是个头较高的,可在韩笙的拉扯下她就像一只轻飘飘的布娃娃,整个人在空中转了一圈,狼狈地摔倒在地上。
韩笙并没有开口,而是背对着她站在她的面前,警惕地盯着客厅的门口。
花妙雨面如土色地抬头,在这种情况下她还是保持着某种程度的优雅,甚至开口的声音都刻意压低了音量。
“你在干什么?你疯了?”
韩笙仿佛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小妖怪只是死死地盯着房间的大门,仿佛察觉到危险的狐狸。
“你没听到我的话吗,你在搞什么?”花妙雨终于忍不住了,提高了嗓音。
韩笙没有回头,只是声音有些诧异。
“你看不到吗?”
“看到?看到什么?”这下花妙雨愣住了,她顺着韩笙面朝的方向看去,“门上有什么东西吗?你让我看什么?”
韩笙没有回话。
花妙雨也许什么都看不到。
但在韩笙的视野里,门前并不是空无一物。
哪里盘卧着一只硕大的白虎,在白虎背上,面目狰狞的妖怪手握青黑色的短棍,沉默得像是一座礁石。
路半夏的家并不算大,白虎和妖怪几乎是凭空出现,占据了大半个房间。
它们两个,韩笙都见过。
一个在动物园,一个在金陵酒店。
刚才她突然拉扯花妙雨,是因为白虎身上的妖怪,把黑色的短棍对准了花妙雨的后背。
妖怪一动不动,韩笙也逐渐绷紧了身体。
她并没有学过如何战斗,倒不如说每次她的身体都比大脑更先做出反应,第一次出门遇到小偷是这样,在金陵酒店和动物园也是这样。
空气凝重得像是停止了流动。
“你到底在做什么!”花妙雨狼狈地起身,想要抓住韩笙的肩膀。
白虎背上的妖怪忽然动了。
黑影一闪而过。
韩笙几乎是下意识地闪身,躲过了飞射而来的短棍,顺势抓住花妙雨的小臂,把她整个人甩到了一旁的沙发上。
“咔嚓!”
客厅正中的餐桌从中间裂开,韩笙一脚踹在座椅上,颇有些重量的实木座椅仿佛炮弹一般飞向门口。
一直纹丝不动的白虎血口大张,一口咬碎座椅,木屑横飞。
花妙雨瘫坐在沙发上,整个人仿佛都呆住了,一动不动。
在普通人的视角看来,整个房间里只有韩笙一个人仿佛发了疯一般,打碎了餐桌,踹飞了座椅,画面诡异又震撼。
白虎猛地起身,妖怪随着翻身而起,短棍自韩笙身后飞起,旋转着回到他的手中。
韩笙咬了咬牙,她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这个女孩是路半夏的朋友。
她不能让路半夏的朋友受伤。
于是,房间里的空气突然扭曲了起来。
花妙雨的衣裙和长发被热风撩起,散落的木屑瞬间变成了赤红的火星飘散空中。
妖怪的喉中,忽然传来一声不屑的冷笑。
韩笙还没来得及反应,忽然觉得自己的视线开始模糊,她的意识仿佛被人一点一点抽离了身体,对四肢的掌控开始逐渐失去。
空气几乎瞬间升温。
花妙雨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但很快她就发现,自己的裙角已经开始了燃烧。
“着火了!”
她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惊慌地拍打着衣摆,再也没有半点方才的优雅。
而韩笙则站在原地,对准房门抬起手掌。
“咔嚓。”
房门被人迅速推开,有人急慌慌地冲了进来。
“发生什么事了……”
路半夏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韩笙仿佛离弦的箭一般,直扑自己而来,身后卷起一阵热浪。
“韩笙!”
路半夏几乎是下意识地抬手挡在面前,叫出了小妖怪的名字。
韩笙原本混沌的视线,转瞬变得清明。
她瞳孔骤缩,指尖在即将触及路半夏额头的一瞬间,死死地收住了。
“火,火!”
路半夏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看到客厅里花妙雨在狼狈地扑打着衣摆,连发丝都有几率冒起了烟。
容不得多想,路半夏冲到卫生间用刷牙杯接了一杯水,返回客厅迎头泼下,又再次折返接水。
三四趟之后,花妙雨身上已经湿漉漉得不成样子,但好消息是总归没让她真的“燃”起来了。
“路半夏,没事吧?”
家门口传来弱弱的声音,路半夏回头,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目瞪口呆的施无双,挤出面前的笑脸:“啊,那什么,没事。就是,不小心。”
施无双张了张嘴,她在家里听到外面叮铃咣当作响,有些奇怪。等出门之后,就看到路半夏家里一片狼藉。
韩笙像是呆了一样站在门口,在路半夏的客厅里还有个浑身湿透的女孩,餐桌和座椅不知道为何变成了一堆断木,还有一股莫名的焦糊味。
整个画面有种无厘头喜剧般的黑色幽默。
路半夏再三跟施无双表示没有事之后,几乎是请客一般急匆匆关上了大门。
房间顿时安静了下来。
花妙雨脸色分外难看,她精心打理的头发现在一缕一缕地黏在脸颊上,发梢有些卷曲,价值不菲的风衣也被少出了一个又一个破洞。
韩笙不知所措地扣着手指,站在门口咬着嘴唇,一脸怯生生的模样,和刚刚来到路半夏家里时几乎如出一辙。
“你,到底怎么回事?”
花妙雨盯着韩笙的眼睛,冷冷发问。
韩笙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路半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从现场的情况来看,韩笙大概率是做了些“普通人”不该做的事。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向花妙雨求问。
后者情绪虽然还没完全稳定,但还是把刚才发生的事说了十之八九。
“又是拆家又是点火,力气还这么大,你到底是什么情况?”花妙雨指了指自己的脑子,欲言又止。
路半夏看得出来,她想说“你是不是精神不正常”。
韩笙低着头,不敢直视路半夏和花妙雨的眼睛。
刚才只差一秒,她就要犯下不可挽回的大错,她不敢开口,也不敢去想如果发生了,自己该怎么办。
“那什么,这是我远房的妹妹,她……”路半夏伸手比划了半天,终是严肃地看着花妙雨,“她,其实是个妖怪。”
“……”
花妙雨眯起眼睛,像是看什么珍奇动物一样看着路半夏。
“你,把我当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