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武峰高大威猛的身形,站在不足二十平米的审讯室里,犹如一座铁塔一般,令王振虎仰望和畏惧,狭小的审讯室,他无处可躲,身上遭受着雨点般的踢打,护住肚子,屁股露出来,护住大腿,肩膀挨一脚。
唯一让他庆幸的是,眼前这个暴力小子,不论怎么踢,就是不踢脑袋和脸,让他有种轻松的感觉,如果鼻青脸肿的样子,那他虎子出去之后,只怕在昌隆这地面上,再没脸见人了,二十几年的威风,被一个嫩青毁于一旦。
这简直就是他二十几年江湖路的奇耻大辱。
王振虎身上全是黄胶鞋脚印,肮脏不堪,他将整个身体团成一团,以此减少受力面积,这倒让余武峰攻击受到了不小阻碍,一次又一次的重击,王振虎身体弓成了虾米状,躺在冰凉的水泥地面上,阿迪达斯的运动衫滚满了水泥的土灰。
余武峰踢了整整五分钟,砰砰作响的声音,回荡在审讯室,传到走廊上,蒋海军还误认为王振虎在里面尽情的过瘾,担心闹出人命,几次想打开审讯室的门,才现从里面反锁了,也只好悻悻作罢,掏出软中华,继续在走廊上吞云吐雾。
余武峰又踢了十几脚,这才停了下来,缓缓蹲下身体,王振虎感觉到对方停了下来,将捂着脑袋的双手放下来,担心、害怕、欣喜、恐惧的复杂眼神,望着眼前这个神色如常的青年,王振虎晃了一眼,不敢直视。
王振虎惶恐的等着,他心中升起一阵后悔,明明在医院的时候,手下被揍的活生生教训,自己为什么就那么不知天高地厚呢,还想靠蒋海军弄这小子一顿,结果,眼前的青年,再一次将他趾高气昂的架势,揍得一文不值。
“服不服?”余武峰蹲在他的面前,面色和善的看着他,眼角似乎还流露出笑意,如同温煦的阳光,让人感到无私的关爱。
然而,王振虎心里很清楚,这种善意的微笑,完全是戏逊,是那种高高在上轻描淡写的嘲笑,人家根本就没把自己这些混混放在眼里啊。
只是,王振虎明白这一点,太晚了,他现在得到了应有的教训。
“服了!服了!服了!”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王振虎连连说应答了三声,畏畏缩缩的模样,生怕一句话说错,又惹来一阵脚踹。
“服了,哪里服了?”
“心服口服,全服了。”
“嗯,那就好,我不想动手,所以,你最好说的是实话。”
“全实话,真心实话,再也不敢了。”王振虎心想,尼玛比,确实没动手,可全是动脚啊,他想是这么想,嘴上是万万不敢说出来,至少现在不能。
“相信你一次,不然,郑屠夫就是你的榜样!”
“是,是,是。我懂。”王振虎点头如小鸡啄米,动作太大,脖子一个劲的疼,咬牙挺着,没敢叫出声。
“怎么称呼?”
“王振虎,道上都叫我虎哥。大哥要不嫌弃,叫我虎子就成。”王振虎意识到说错话,急忙转了个弯。让眼前这小子,叫虎哥,他不是厕所里打灯笼,找死么。
“呵呵,我也不为难你,出去之后,通知郑屠夫一声,照我上午说的做,他要再敢耍花花肠子,下半辈子就在床上过,我保证把他另外的手脚废了。”
余武峰轻描淡写的说,“我叫余武峰,就住郑家村,记住了,想报复的话,尽管来!”
“是,是,是,不敢,不敢。”王振虎连忙点头答应,现说的不对,又连忙否认,他可不想站着进的审讯室,最后躺着出去。
“警察再问,是怎么回事,知道怎么说了吗?”余武峰问道。
“知道,不小心摔的。”王振虎答道。
“医院的事呢?”
“是我们寻衅滋事,打架斗殴,敲诈勒索,跟你没半点关系,你看不惯才出手教训我们的,我们活该,我们罪有应得,我们是流氓地痞,我们有罪……”王振虎几乎把能说的都说了,痛哭流涕的样子,他何曾这么狼狈过。
“行了。”余武峰打断他的话,站了起来,将刚才踢到一边的椅子搬过来,放在办公桌旁边,坐在椅子上,张天岩倒的那杯水,还放在那里。
余武峰带着手铐,只得用两只手同时去拿水杯,动作有些别扭,但不影响喝水,将水杯端到面前,美滋滋的喝着,刚才踢打王振虎,累得不轻,有些口渴了。
王振虎这才从地上爬起来,身上的灰尘顾不得拍打,小心翼翼的站在边上,见余武峰杯子里面的水喝完了,赶紧接过来,讨好似的去旁边饮水机添水。
……
走廊上,蒋海军听到里面的响动停了下来,心道虎子这小子还算有些节制,没有继续殴打,扔了烟头,正要过去敲门。
这时候,冯岐山从走廊那边急匆匆的走过来,还隔着老远,就喊道:“蒋队,蒋队!”
“冯副所长,你不是开会去了吗?怎么就回来了?”蒋海军转过身来,有些错愕的望着冯岐山,这要让冯岐山知道自己公器私用,放任流氓在里面教训人,只怕到时候队长的位置,都保不住,当下有些担心起来,希望虎子事情没做太过火。
“之前抓的人呢?蒋队。”冯岐山没有回答蒋海军,而是看着他心急的问道。
“在,在审讯室。”蒋海军犹豫着说道,“我把他们关一起,让他们反省反省。”
“开门!我有些话要问。”冯岐山去推门,现锁上了,反过来对蒋海军说。
“冯副所长,口供笔录我已经做好了,就等那小子签字了,签好就给你看,是不是就不用进去了。”蒋海军劝道。
“开门!”冯岐山看着蒋海军,不怒自威。
静谧的审讯室里面,余武峰惬意的喝着水,王振虎小心的在旁边伺候着,生怕做错什么,让眼前的青年不满,又遭受到毒打。
而这个时候,门外的说话声,审讯室里听得清楚,余武峰却没有动,自顾自的喝着水,王振虎偷眼瞧瞧他,又看看审讯室的门,听到蒋海军熟悉的声音,他心中燃起了希望的火苗,跟眼前这个青年待在一起,他感到压力山大,想着早一点逃出生天,但没有指示,他不敢擅自去开门。
“王振虎,把门打开,谁让你们把门反锁了!”蒋海军伸手拍门,厉声喝问。
“不像话!”冯岐山抱着膀子,吐出这么一句。
门嘭嘭的拍着响,王振虎听到了,还听到了蒋海军的质问,但他挪不开脚,询问的目光看向余武峰,感觉没眼前这个青年话,他没胆量去把门打开。
“王振虎!跟老子开门,马璧得。搞啥子搞!”蒋海军怒了,这节骨眼上,虎子给他添堵不是。
“叫你开门,你就开啊,看我做什么。”余武峰看了他一眼,继续喝水。
“诶,”王振虎点了点头,小声答了一声,慢慢走过去开门,他不敢走太快,全身痛着呢。
门开了。
“嘭!”的一声。
蒋海军将门推开,撞着墙壁,大摇大摆的走进审讯室,见蒋海军威风凛凛的走进来,王振虎心中希望之火腾的一下,就冒起来,他顾不得疼,急忙闪身到蒋海军身侧,像被邻家欺负了的孩子跟家长告状一样,期期艾艾的说:“蒋队,他,他打我,哎哟!……嘶。”
王振虎说着话,伸手去撩开衣服,扯动肌腱,痛得呲牙咧嘴,衣服下面全是淤青,肿得吓人。
蒋海军扫了一眼虎子青一块紫一块的肉,就看着那个一本正经坐在椅子上喝茶的青年,怒气汹汹的说:“我艹,臭小子,到了这里,你还敢打人。”
冯岐山跟着走进来,他没有去注意虎子身上的伤,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喝水的青年。
“冯副所长,你也看到了,这小子,这小子太嚣张了。”蒋海军咬牙切齿,没想到刚才动静闹那么大,都是虎子挨揍,这也太没用了,对方带着手铐,还打不过,这虎子真是酒囊饭袋。
听到蒋海军说的冯副所长,余武峰放下水杯,转过脸来,看着门口,下午时分,外面射进来的阳光,有些晃眼,他眨眨眼睛,有些疑惑,门口那个健硕的身影,背后衬着阳光的光辉,似乎有些熟悉的感觉,好像什么时候见过。
余武峰一时间想不起来,是不是见过这个叫冯副所长的人,目光平静的看向王振虎,后者没来由的一颤,想到旁边就站着蒋队,胆气又上来那么一点,但依然不敢直视青年的眼神。
冯岐山见到青年转过头来,瞬间就愣住了,像,太像了!就是他啊,就是那个教官啊!怎么是他啊!怎么到这个小县城了啊!难道是特殊任务吗?
“从今天开始,你们这帮废物,将由我来调教!”
“想不做一个垃圾,就跟我坚强的站起来,跑到终点!”
“我要你们记住,你们是最优秀的侦察兵!”
“你们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你们不是垃圾,恭喜你们走出猛虎训练营!”
一时间,冯岐山的脑海里转过无数的念头,闪现无数的场景,那些话,仿佛就在昨天。
冯岐山认出了余武峰的身份,他心底震惊,激动,欣喜,兴奋……他很快保持平常心,面色平静如常,对旁边的蒋海军说:“你带王振虎出去!”
“冯副所长!?”蒋海军疑惑。
“难道我说的话,还不够清楚?!”冯岐山反问他一句。
“是!是!”蒋海军答应着,心不甘情不愿的带着王振虎出去了,出门就给王振虎一个爆栗,“丫的,怎么搞的!”
王振虎哪敢吱声,委屈的低着头,任由蒋海军训斥,他大骂一通,似乎出了气,也骂得没了力气,两人默不作出的等在审讯室外面,要听里面有啥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