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人静静地等了许久，才听见屋内传来一个声音：“你们找错人了。”
声音似乎从牙底缝里挤出来似的，低沉阴冷，在濒临发怒的边缘。
那人猛地打了一个冷颤。
他看着面前紧紧关闭的房门，暗自腹诽。主人今日又看上了对面一个唇红齿白的小公子，找了人仔细询问了解对方大概底细过后，又一掷千金，专门拍得这海棠雪玉簪与之奉上。
——可对方，似乎并不领情啊。
他想了想，还是恭恭敬敬的说道：“是给云字号的褚公子，错不了。”
末了，他又加上一句，“我家主人就在公子对面的看台。”
商寒远黑眸微动，他看着怀中的人，似是警告又似不满的说道：“师兄别说话。”
褚辞眨眨眼，轻轻地点了点头。
商寒远这才放开了他。
商寒远将竹帘掀开一角，向对面看去，一个穿得花花绿绿的陌生男人，此时正探着头向他们这边焦急地张望着。
对方似乎是无妄城中的人，衣着华贵，身边还跟着不少护卫，想来也是这城中有身份有地位的人。
刚才光顾着谢慕书了，竟然又叫师兄又被这只花孔雀惦记了去。
商寒远黑眸沉沉，冷笑一声。
他想起方才褚辞毫不犹豫的摇头，心中又是一阵闷痛。
他看不见师兄眼中对他有情义。明明之前说好徐徐图之的是他，现在心急不安的也是他……
怕师兄逃走，怕师兄先被别人骗了去。
商寒远想到方才在脑海中怂恿不断扩大的另一个声音，以及师兄牢牢桎梏在他怀中逃脱不得的可怜模样。
他甚至头脑发昏，鬼使神差的想着，拒绝就拒绝吧。反正把师兄放在一个别人找不到的地方，师兄就还是他一个人的。
到时候，他就日日守着师兄，师兄只能看见他。岁岁年年，总有一天师兄会喜欢上他。
这个念头就像一颗种子一样，一旦种下，贪婪会催动着它迅速生根发芽。
商寒远面无表情，缓缓放下帘子。
“带着东西，滚吧。”他压抑着冲门口的人说道。
“这……”
门外的人吃了一惊，着实想不通有人会拒绝收下这玉簪。况且他家公子有钱有权，上门拜谒的人如过江之鲫，今日竟然还有这般不识好歹之人？！
他等了片刻，房门依旧紧闭，也不见屋内的人反悔，心中又牢骚了几句，最后也只得悻悻离开。
门外的人离开了，看台内的气氛依旧低迷。
褚辞不知道送东西的人是谁，为什么要送给他。他前一刻还是好奇的，下一秒看见瞥见商寒远落寞的表情，又心虚起来。
自己此刻，活像是那即将红杏出墙的负心之人。
不对，都没走到那一步，又何来负心？
虽然没有完全挑明，但是褚辞的态度，也让系统意识到，自己磕的cp塌房了。
褚辞被脑海中系统的唉声叹气整的更加心烦意乱。
【难怪男主的感情线会崩坏，他那是看上你了……宿主，你就真的不能答应他吗？】
“这个事能随便答应吗？”
“你让我答应他，那我们的任务怎么办？我离开了之后他怎么办？”
【你可以先答应他，等你要离开，你们再分开就是了啊！】系统理所当然道。
褚辞忍了忍，“不行！”
系统被褚辞吼的一愣，它很少能像现在这样见到褚辞动怒。
默了默，良久，它幽幽问道：【那宿主喜欢他吗？】
……
喜欢吗？
应该是不喜欢的吧。
褚辞并没有回答系统的问题。事情已经那样让人心烦意乱了，一串数据而已，为什么还要来猜测干预他的感情生活。
他出神的想着，商淮怎么还没回来，他们什么时候回去呢？
早知道今天就不出来了。
可是若是没有今天，明天后天，他恐怕迟早也会知道，商寒远对他……
怎么就偏偏是他？
褚辞听见商寒远低沉的声音，“师兄，过来。”
褚辞走近他。
一坐一站的高度差使得商寒远不得不抬头看他。
光线黯淡，商寒远的眸子又亮又黑，其中似乎还夹裹着什么别的情绪，喷薄欲出。
商寒远动作熟稔地牵起他的手，褚辞好似被对方的温度烫了一下，第一瞬间是想要挣脱的，却被商寒远牢牢握住。
商寒远拇指轻轻的摩挲，爱不释手一般。他似笑非笑：“允诺了让师兄慢慢想，师兄还怕我做什么？”
褚辞现在已经无法直视“师兄”这两个字了，从商寒远的口中喊出，更是怎么听，怎么怪。
既然自己最后是要离开的，趁着商寒远对他的喜欢还不是很深，甚至可能根本就不是喜欢他，只是单纯的欣赏他。
不如现在就一次说个清楚，商寒远也好早点断了念头，另寻良人。
褚辞以前也拒绝过别人的示好，也算是小有经验。可是在商寒远专注的目光下，他的心还是忍不住跳得厉害。
褚辞硬着头皮说道：“咱们师兄弟一场，你若是犯了什么错处，我自然是要管着你的。”
“可若是其他的事，只怕师兄也无能为力。”
不知是不是竹帘拉上的原因，外面的声音也听不太清楚了。
空气一时沉寂良久。
“这样啊。”商寒远神情未变，却捉着褚辞的手不放。
和以往褚辞拒绝过的那些人不一样，商寒远的反应太过平淡。
“对不起……”褚辞的声音越来越小。
褚辞甚至不敢去看商寒远的眼睛，所以也错过了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红色光芒。
“无事，师兄不必自责，是我……”商寒远顿了顿，“是我给师兄添了烦恼。”
商寒远俊挺的眉目间，罕见的染上了几分落寞，褚辞看得怔愣。
商寒远笑笑，看褚辞一副悲悯的模样，又突然眉尾一挑，“师兄若实在不忍心，那便再考虑考虑吧。”
褚辞脱口而出：“不了！”
商寒远慢慢的低下头，只能听见他又轻又缓的声音，“给师兄开玩笑的，师兄若是不愿，那就此打住吧。”
“我会处理好自己的事。”
商寒远复又抬起了头，沉沉黑眸并无异样。
“师兄，我们还像以前那样。”
“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