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郁,你知道什么是投其所好吗?”黎津阳将手里的扇子收起来,撑着下巴,看着眼前陷入沉思的人。
沈郁这家伙常年待在房内,连人都没见过几个,又怎么会知道什么是“好”呢?
沈郁冷哼了一声,懒得反驳,他只不过是不出去,并不代表他不晓人事,再说,这些年他看过的书里,什么没有。
他低低地“嗯”了一声,抬手将已经冷了的茶水倒了,又给自己倒上清茶。
“对了,你到底这么急寻我来做什么?”黎津阳叹了口气,深知如果不开口的话,眼前这人能安安静静地待上一宿不说话。
沈郁敛下脸上的神色,抬眸去看对面的人,沉声道:“昨夜...昨夜...”
“昨夜到底怎么了?”黎津阳看着他有些奇怪的神色,催促道。
沈郁搁下手上的茶盏,取出怀里玉白的瓷瓶,递到了黎津阳的跟前。
黎津阳愣了下,伸手接过那瓷瓶,将里面的药丸倒出来,数了数,顿时睁大了一双黑亮的眼睛。
“这、这,你昨夜也没吃药?”他一脸震惊得道。
话罢,他的身子猛地向前一倾,大手往前一伸,握住了沈郁的手腕,半眯着眼睛左右观察了他的脸色。
最后,震惊地跌坐在软靠上,一双黑眸满是不可思议,“是那女子对不对,不吃药,你不可能撑得过那挖心蚀骨之痛。”
沈郁深邃的眼眸眯起,轻轻点了下头。
下一刻,就见黎津阳猛地蹿了起来,双眸里的震惊一下子被一抹雾气遮住了。
太好了,还以为这仅剩下的最后十颗药丸吃完了,沈郁就死定了,没想到...
他激动得热泪盈眶,后又转身对着窗户,“噗通”一声,双膝跪在地上,对着月亮拜了又拜。
见他这副激动得忘乎所有的样子,沈郁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冷嗤一声道:“我活下来,你这么开心?”
这话一落,黎津阳起身,抬手用袖子胡乱擦拭了下眼底的泪水,点头道:“这是自然,如果我鬼手神医,连自己的救命恩人都治不好,哪里还有脸面活在这世上,还有,你死了,我去哪里再找一个和你一样有趣的人。”
沈郁闻言,剑眉扬了扬,冷声提醒道:“我的病,你确实治不好。”
黎津阳却也不在意他的挖苦,坐在软塌上,仰着一双眼眸看着道:“那昨夜...”
小丫鬟将你吃了!
后面的话,他在对上沈郁这双愈发冷厉的眼眸时,全数都咽了回去,苦恼了片刻,抬起双手,轻轻拍了几下。
沈郁嘴角抽了抽,摇头道:“只是,抱着就能缓解痛楚了。”
话音刚落,黎瑾阳已经不知从何处抽出了一把匕首,对着自己的手臂就是一刀。
那鲜红的鲜血顿时浸透了袖口。
他大声对着门外的人道:“云姑娘,大公子有请。”
沈郁抿着眉头看了黎津阳一眼,一下子猜到了他想做什么,不由得嘴角抽搐。
这人只要是关于毒,他可以豁出命去。
一直站在门前长廊下的云汐闻言,急忙推开房门往里走。
刚进屋内,鼻尖就闻到了一股浓厚的血腥味,她不由得加快脚步往里走去。
“云姑娘,你能不能扶我出去,”黎津阳捂住受伤的手臂,脸上的五官几乎都皱到了一起。
云汐的目光落在他渗出血迹的袖口上,轻轻点头上前,搀扶着男人起身。
可下一刻,却见男人似是突然没了力气,整个身子往她的怀里一倒。
她整个人就被他圈进了怀里。
属于这个男人的陌生麝香味顿时灌入她的鼻翼,随之而来的是不安和排斥。
云汐下意识地伸手用力地将抱着她的男人推开。
“砰”的一声,就见男人被她推得一下子跌坐在地上,神色说不出的错愕,隐隐还有一丝凌乱。
云汐紧紧闭上了眼睛,不敢转头去看沈郁的神色。
本来是来讨好他的,眼下好了,将他的朋友摔在了地上。
在方才黎津阳抱住她的那一刻,沈郁心头没来由地感到烦躁,见两人的身体分开,他用力捏住茶盏的手指顿时一松。
那茶杯顿时四分五裂,茶水洒了一桌子。
黎津阳眨了几下眼睛,对着沈郁轻轻摇了下头。
方才抱住她的那一刻,他身上的疼痛并没有减少半分。
沈郁不知为何,感觉刚刚堵在心口的闷气一下子呼了出来,连着眉眼都舒展开了,冷声道:“你先出去。”
话罢,就见小丫头还是一副呆滞的模样,又开口道:“你去让前院备上马车。”
听见这话,云汐才堪堪回过神来,转头去看沈郁,却见他瞥自己一眼,旋即又看向了窗外。
云汐猛地点头,生怕他下一刻又后悔,急急往外走。
可走到门口,却又被沈郁唤住了。
“等等,你让夜鹰去备马车,你去将换身干净的衣衫后,随我出门。”
听见这话,云汐后知后觉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衫,这才发现自己的右边袖子方才被沈堰扯破了,露出了半个光滑的肩膀。
她点头出了房门,去寻夜鹰。
见云汐离开了,黎津阳这才从地上起身,从怀里取出一个瓷瓶,在手上的伤口处洒了些药粉,这才止住了疼痛。
“这才是我的止疼药,看来她只对你起作用,这难道就是那老道和秃驴口中的,缘分?”黎津阳话罢,虽然心中震惊,但是这些日子紧绷的心却微微松了下来,心中涌现出一丝喜悦。
太好了,本来这次来,他已经做好了沈郁会死的准备了,没想到...
“黎大夫,我有一事想求你帮忙。”沈郁沉声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黎津阳沉默了片刻,看着面前神色冷沉的的人,突然正色道:“你能有什么事...你说,我能帮一定帮你。”
沈郁从怀里扯出一块玉佩,递到了他的手里,沉声道:“你拿着这玉佩,用最快的速度前去北疆,寻武安侯,亲手将我的信递到他的手里,这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你连夜鹰都不信?”黎津阳调笑道。
“比起他,我更信你。”沈郁沉声道。
黎津阳见他神色紧绷,不由得也跟着心头微沉,将那玉佩和信都揣进怀里,冷声道:“你父亲的事,比你的性命还重要?你可知,万一我离开了,你那止疼药失去了效果,岂不是...”八壹中文網
沈郁见他吊儿郎当的样子,知他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只得起身,拱手对着他行了一礼,沉声道:“此事不仅关系到我的性命,还关系到整个沈府的性命,所以...”
“行,我一定办到,一个月后,我必定给你带回你父亲的回信,”黎津阳伸手托出了他的手腕,见沈郁突然这般正经,不由得也敛起了脸上的神效。
下一刻,突然想起了些什么,眼珠子转了几圈,从怀里取出一个黑色的瓷瓶,塞到沈郁手上,沉声道:“记住,如果抱着你的止疼药还是觉得浑身难受、燥热难耐的话,就将这个小瓶子打开,这里面的药有奇效。”
“这是什么?”沈郁端详了手里的小瓶子片刻,抬眸去看黎津阳。
还来不及对上他的视线,他就已转身跃出了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