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春日宴因为沈家二小姐落水一事告了终。
云汐跟着沈郁一步一步地往听雨阁内走,本就心中忐忑不安,竟还下起了雨来。
如蝉丝的雨丝编织成了一张巨大的网,将整个天地都罩在其中。
云汐抬手遮在头上,刚想加快步伐,却见前面的男子依旧保持着沉稳的脚步,似乎半分也没被这微凉的雨水影响了。
脑海中上次他淋了雨后的不好的记忆回笼。
云汐嘴角抽了,心想自己唐突沈郁的地方还少吗?
她快步上前,伸手拽住沈郁的袖口,轻声道:“公子下雨了,我们走快些。”
话罢,刚想拉着他往前跑,可他却纹丝不动地站在了原地。
整张脸看起来十分的苍白。
云汐停下来,眼眸微眨道:“公子可是哪里不适吗?”
话音刚落下,就听见一阵匆匆的脚步声传来。
云汐转头看去,就见楚云姝正快步地朝着这处走来。
“郁哥哥,我送你回去...”
沈郁一双淡漠的眼眸扫了一眼来人后,径自忽视身后人的呼喊声,毫不犹豫地往前走。
云嘴角抽了抽,见楚云姝僵站在原地,一张小脸惨白得很,她刚想跟上沈郁的脚步,就被身后的人唤住了。
“云汐,你过来,这给你。”楚云姝垂下的眼眸里已经漫上了层层叠叠的迷雾,她吸了吸鼻子道。
她将手里的雨伞塞到云汐的手里,旋即转身就往外跑。
一下子就消失在眼前。
云汐张了张嘴,看着她失落离去的背影,啧了啧舌:原来这还是一出狗血言情剧。
他爱她,他也爱她,她爱他,他不爱她!
实在是太过复杂了。
云汐敛下眼底的无奈,刚一转过一处花丛,就见沈郁孤零零地站在雨中,眼底是她看不懂的情绪。
可一见到她,沈郁就又转身往前走。
云汐愣了下,旋即转身往后看了看,他站在这里,不像是在看楚云姝,难道是在等她?
这个念头一出现,云汐就马上否决了。
她抬眸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油纸伞,秀眉抿了抿,旋即快步追上沈郁的脚步。
小跑到他的身边,踮起脚尖,将油纸伞伸到他的头上,挡住了大半落在他身上的雨水。
沈郁愣了下,侧眸去看身边双手举着油纸伞的少女,一下子对上她那双布满星光的眼眸,他心口闷着的气,顿时散去了几分。
他也不知自己是在生些什么闷气。
只是一想到她为了离开沈府,竟然自愿作践自己,不惜牺牲...
想到这里,沈郁心头的怒气又开始蹭蹭蹭往上涨,他冷哼了一声,本想却接过伞柄的手顿时绕了个大弯,负在了身后。
云汐只得极力撑着手里的油纸伞,配合着沈郁的步伐,艰难地往前走。
早知道不接女子这伞了,简直吃力不讨好。
算了,就当讨好沈郁。
沈郁瞥了她一眼,云汐急急收起眼底的鄙夷,急急换上得体的笑。
沈郁冷哼了一声,快步往前走,将云汐甩下好远。
云汐追了一段路,就见他已经进了房门,旋即房门“咚”的一声,重重地关上了。
沈郁进来房内,低声唤了几声夜鹰,却不见半分人影,他黑眸微微一凛,转身去了净室。
从净室出来时,就见夜鹰抱着黑猫正推门进来。
沈郁沐浴完,披散着一头青丝,漫不经心地靠在软塌上,朝着那黑猫招了招手。
“瞄--”黑猫旋即扑棱进他的怀里。
“你去了何处?”沈郁垂着视线,修长的指尖不断轻轻挠着黑猫的下巴,沉声问道。
“太子殿下十分关心公子的身体,方才招属下过去,问了几句,”夜鹰边轻声回答道,边取出干净的白布,想帮沈郁擦干黑发。
沈郁手指微顿,掀起凉薄的眼皮看了夜鹰一眼,闭了闭眼睛道:“你出去吧!”
“是。”夜鹰将白布搁下,毕恭毕敬地出来了门。
刚将房门关上,又想起方才太子殿下的吩咐,侧眸看了一眼听雨阁独立的小院子,快步往那边走去。
沈郁闭着眼睛,慵懒地靠在软塌上,窝在他怀里的黑猫也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下一刻,几声敲门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进来!”沈郁不太耐烦地开口道。
耳边就听到一阵清浅的脚步声缓缓入内。
云汐回到房内,刚躺下,就被夜鹰叫了起来帮沈郁擦干头发。
缓缓走入,就见沈郁半靠在软塌上,身材修长,此刻身着雪白中衣,整个人似乎卸下了防备,整个人懒懒的。
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剑眉微微皱着。
云汐靠近几分,扫了一眼四周,拿起搭在茶几上的白布,刚想给他擦干头发,却无意间从他半开的领口处看见了一片洁白的胸膛。
她禁不住脸颊一热,旋即垂下脑袋,指尖抚上他的墨发,小心翼翼地帮他擦干头发。
身后的人擦拭头发的力度极轻极柔,和以往夜鹰完全不一样。
沈郁意识到有些不太对劲,伸手握住了身后人的手掌。
睁开眼睛,转头朝着身侧看去,就对上了云汐那双呆滞的眼眸,他沉声道:“怎么是你?”
云汐将手从他的手掌里抽出来,颤声回答道:“是夜鹰唤我来给公子擦头发的。”
沈郁眯了眯眼,显然不信她的话,云汐深吸了一口气,眨了眨眼睛道:‘这是真的。’
沈郁默了下,盯着她的眼睛看了片刻,才确定她没有说慌。
“出去。”沈郁烦躁地抿了抿眉心,厉声道。
云汐急急起身,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这病娇太可怕了。
尤其是夜间的沈郁,阴晴不定,暴戾可怕极了。
沈郁幽幽的目光落在那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上,闭了闭眼,无力地瘫倒在软塌上。
再次意识到这个女子轻易就能影响自己的情绪,沈郁心头就闷着一口气,这些年来,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大了,刀枪不入,毕竟他无欲也无求。
只要在这个院子里苟延残喘接下来的日子,就行了。
却没想到他的身边,竟然潜藏着这么多的危机。
到底到了如今,他身上还有什么好图的?
他冷笑了一声,用手背死死地压住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