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郁掀了下眼皮，夜鹰旋即飞身落在院门口的位置，挡住了拖着云嬷嬷正离开的小厮的去路。
众人一愣，旋即不解地看向了沈郁，却见大公子依旧眼神淡漠，脸上的神色也瞧不出喜怒。
“郁儿，你...”沈天瑞身为长辈，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沉声道。
“二叔稍安勿躁，我不过是觉得这事有些蹊跷，这云嬷嬷的动机压根就站不住脚。”沈郁话罢，唇角的笑意减淡，长睫在眼下落了层淡淡阴影。
他的语气淡淡，却带着几分不容置喙，让在场的人一怔。
“大哥，这分明是证据确凿，这...”
沈堰挑眉质问道，可还没问完，就又听到沈郁冷声道：“你方才说，云嬷嬷是为了闺女能成为了我的人，才对祖母下药的？”
沈堰点头。
“但是，云汐早就是我的人了，而云嬷嬷也早就知道了此事，”沈郁幽幽落下这话，四周陷入了一片死寂。
云汐闻言，猛地抬起一双满是慌乱的眼眸，对上他那双幽黑的眼睛。
他对上云汐的眼睛，嘴角噙着一抹轻笑，修长的手指抚上了她惨白的脸庞，用低沉，带着几分暗哑的声音道：“云汐，你说是不是？”
沈郁此刻的动作，嘴边的笑意，在旁人看来都带着几分宠溺的意味，众人心下却是信了大半了。
可他这副样子，云汐心头警铃大作，她双手死死地攥着衣袖，脑子已经乱作了一团。
不管沈郁存了什么心思，此刻她不随着他的话承认，云嬷嬷就会被打死，而她。
她用眼尾余光瞥了一眼从方才开始就一直用恶心的目光看着她的沈堰，死死咬住唇角，刚想点头，沈郁的手轻轻划过她的脸颊，握住了她消瘦的肩膀。
声音里多了一丝不同以往的情绪，对她轻缓说道：“眼下怎的还害羞了，常日里你可不是这样的。”
这意犹未尽的话一落下，苑内的丫鬟不约而同地想起那个云汐爬了大公子床的事，没想到竟是成功了。
云汐脸颊顿时涨红，也顾不上旁的，眼下只有先保住命才是最重要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握住了沈郁的手掌，握着他微凉的手贴上了自己的脸颊，点头道：“大公子英明，云汐早就是大公子的人了，云汐自知出身低微，能成为公子的通房，已是天大的福气。
我娘亲断无谋害老夫人的心思，望大公子寻出那想置我们母女于死地的幕后之人，换我和娘亲清白。”
这丫鬟顶天了就是做个通房，那正妻之位，哪里是她们能奢望的。
众人听见这话，倒也信了云汐的话。
紫苏没想到，局面一下子逆转，她的眼里满是惊诧，她咬咬牙，颤声又道：“那昨日云嬷嬷与楚小姐起争执了...”
可话却说到一半，那昨日定是楚家小姐迁怒于云嬷嬷...
突然意识到这算不上证据，又急急攀咬道：“云嬷嬷房里搜出了迷药...”
沈郁冷哼了一声，凉凉地睨了她一眼道：“你竟没亲眼见到云嬷嬷下毒，又为何如此笃定就是她？”
紫苏被这话问得心一虚，猛地抬眸刚好对上了沈郁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吓得又急急垂下脑袋，语无伦次道：“奴婢...奴婢都是为了老夫人...”
“我再问你一次，你可是亲眼看见她下毒了？”沈郁冷声逼问道。
紫苏惊慌失措地摇了摇头，可下一刻，又突然想到了那人的话，又猛地点头。
下一刻，紫苏的脖子上就被一把长剑抵住了，“公子，这丫鬟满口胡言，一会点头，一会摇头。”
那人？
剑眉因为读到这一句心声而皱紧，沈郁周身的气场顿时一冷，漆黑的眸中，逐渐沉入一抹讽刺的情绪。
云汐见局势明显逆转，她急急开口道：“求大公子还我们母女一个公道。”
话罢，她光洁的额头重重磕在石板上，事情演变到现在，她的脑袋还是懵的。
沈郁幽幽的目光看了一眼那钳制住云嬷嬷的小厮，那二人旋即松开了手，只见云嬷嬷双腿一软，瘫倒在了院中，眼底满是错愕和无措。
沈郁沉声唤了一声，“夜鹰，将这丫鬟关起来，好好盘问清楚，她怎么知道这么多的事情。”
话罢，他抬手抿了抿眉心，眼底满是不耐之色，他转身刚想离开，却突然又想到些什么，顿住脚步，朝着还跪在地上的云汐伸出了手掌。
云汐呆呆地望着眼前这只骨节分明的手掌，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的小手递到他的掌心，借力起了身。
却因为跪得时间太久，身子晃了下，急急攀住身侧人的手臂，才堪堪稳住了身子。
抬眸，就刚好和沈郁垂眸看来的目光碰了个正着，她这才反应过来，脸色微慌，伸手扶住了沈郁的身子，扶着他往院门外走。
刚下了台阶，沈郁侧眸看了一眼还呆愣在原地的沈天瑞和沈堰，薄唇微勾，缓缓道：“明日我会在翡翠楼请太子殿下吃酒，二弟也一同前去吧。”
这句话一落下，本来还心情沮丧的父子一下子喜上眉梢。
沈天瑞伸手握住自家儿子的手臂，沉声道：“明日这么好的机会，你可要在太子殿下面前多多露脸，混个熟脸，对你以后的仕途，百利无一害。”
沈堰重重地点了下头，抬眸看着那道魂牵梦绕的倩影，幽幽叹了口气。
她已经是沈郁的人了，就再也不是他能染指的了。
他点头道：“父亲放心，这做学问我不行，可这与人结交，可是我的长处。”
云汐看了一眼跌坐在青石板上的云嬷嬷，朝着她投去了一个安抚的眼神，就跟着沈郁一路往听雨阁走。
一回到阁内，就见沈郁神色一沉，云汐抖着腿肚子，缓缓上前行礼道：“多谢大公子今日的救命之恩，云汐定铭记于心。”
沈郁冷哼了一声，却不去看她，漆黑的眸里满是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