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雨阁内
“郁哥哥，我知你现在喜欢云汐那丫鬟，但是...”楚云姝低着头，纤细的手指不断搅着帕子，眼里含着泪水，欲落不落的。
沈郁长身立在她身前的不远处一言不发，英挺的隐在半明半暗的光线下。
“十年前...”她支支吾吾了半天，就从齿缝里挤出了这么几个字，抬眸间，往他身后瞥了一眼，旋即整个人瑟缩了下。
那模样就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不多时，两道清浅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这太子怎么阴魂不散？】
沈郁挑眉，边用雪白的丝帕，一点点擦拭着手指沾染的灰尘，边挑眉去看不远处那小丫头住的房间。
楚云姝咬紧牙关，战战兢兢道：“今日，公子的话，云姝就当没听见，先告辞了。”
话罢，她急急绕过一侧的花丛，故意避开来人，疾步往外走。
沈郁转身，就见萧衍之愣在原地，目光紧紧追着楚云姝而去。
“殿下，我有话说。”沈郁冷声道，神色是从没有过的严肃。
他提步往书房走去。
萧衍之深吸了一口气，想起方才听到的情报、
一进了书房，就听到沈郁道：“我昨夜梦见母亲了！”
沈郁闭着眼睛道，声音低得像一阵轻雾。
萧衍之脚步顿了顿，刚想让他有空就多进宫陪陪顾皇后，可到嘴的话还没说出口。
就见沈郁缓缓睁开了双眸，眸底有无边的落寞。
这一刻，他才堪堪意识到沈郁口中的母亲是何人。
萧衍之心头微微一怔，也不知道为何他要提起已经去世的母亲，却轻声回道：“真羡慕你，母亲就从没入过我的梦。”
“你知道，这些年，我对你最愧疚的是什么吗？”沈郁幽幽道。
萧衍之被这话问得一愣，却还是极力稳住心神，摇头道：“是我对你愧疚才对，这一切本该属于你的，却被我占了。”
沈郁冷笑了一声，将手里的茶盏搁下，掀了下眼皮，定定地望着眼前的人，摇头道：“是母亲，这些年我总觉得自己抢了你的母亲。”
萧衍之摇头。
“你知道的，在母后的世界里，只有争权夺势，只有那个位置，只有顾氏，除了这些，而你我不过是她得到那些的工具。”沈郁唇角勾出了一丝苦笑，“所以你还不明白吗？我只想做沈郁。”
萧衍之有一瞬间的怔忪，他死死地捏住手掌，目光突然冷凝起来，但很快眸中的冷光又被他藏好了。
他缓步上前，点头道：“嗯，无论如何，事到如今，我们都没有回头路了。”
沈郁定定地凝着他的眼睛，直到确认耳边没有听到他的心声，直到他的眼里除了真诚和坦荡，再无一物，他才松了一口气。
“所以，你自己喜欢的人，自己护着，我没有多余的心力。”沈郁一字一顿道。
萧衍之点头，其实在来之前，他就已经想好了，沉声道：“这也是我今日来见你的目的。”
【你可愿意将楚云姝让给我？】
沈郁挑眉瞥了他一眼，懒得回答地闭上了眼睛。
萧衍之见状，眸子一瞬沉了下来，而下一刻，他露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转身离开了，刚关上书房的门。
萧衍之才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目光渐渐冷了下来。
你说你只想做沈郁，可这么多年，却还是将最重要的事情瞒着我。
这就是你口中说的对我的愧疚？
真是可笑，可笑至极！
直到门外再无半点声音，沈郁才睁开了眼睛，眼底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
这是他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可是很明显他并不想要。
这些日子，他想不明白，萧衍之说让自己和楚云姝成亲是为了护住楚云姝，可小丫头却说，自己和楚云姝成亲，沈府就被会灭门。
这两件事之间，十分矛盾。
直到了今天，楚云临的话提醒了他。
这些年，在众人的眼里，他就是萧衍之“心尖上的人”，而萧衍之为了他沈郁，可以不顾一直恪守的规矩。
如沈府真的出事，谁也不会怀疑到他萧衍之的身上。
他心里总隐隐觉得，武安侯谋逆、沈府被灭门，和楚云姝没有太大的关系。
至于是为了什么，他还想不明白。
但是他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和萧衍之的野心有关系。
自己存活一日，就算他登上帝位，也不会安心的。
沈郁想到这里，抬手死死掐了几下眉心，转身往净室走。
云汐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刚出了门，就刚好和夜鹰撞了个正着。
本来僵站在房门前的夜鹰见到云汐顿时心头一松，旋即将手上的四菜一汤递了过去。
“这是大公子的晚膳，昨日到现在公子一粒米都未进。”他话罢，旋即转身下了阁楼。
云汐闻言，又想到了昨夜特地来牢房陪她的沈郁，听到他担心自己担心得没用膳，心中不由得有些过意不去。
她抬手轻轻敲了几下房门，可房内却半点动静都没有。
她伸手轻轻一推，一下子就将房门推开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端着那四菜一汤往里走。
边将托盘搁在外间的方桌上，边轻轻唤了一声，“公子？”
却没有人回应。
她只得缓步往里走了几步，可一绕过那四扇楠木屏风，耳边就听到了奇怪的声响。
她脚步顿在原地，一下子明白过来，刚想转身离开，就见那净室门突然打开。
下一刻，就见一丝不挂的沈郁从净室里走出来。
云汐一双亮晶晶的眼眸顿时瞪大，脸颊一下子涨红，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视线从那精瘦的胸膛往下....
她后知后觉地捂上了眼睛。
“啊---”
【啊！见到了！】
云汐两只小手手忙脚乱的选择了捂住了眼睛。
沈郁先是一愣，薄唇抽了下，气得想杀人，旋即将手上的白棉布往前一扔。
精准无误地落在小丫头的脑袋上，堪堪遮住了她露在指缝外的视线。
头上的棉布带着几分湿意，又沾染上他身上的温度，那股他身上独有的清冽的药香顿时灌入她的鼻翼。
云汐感觉快要窒息了，却不敢将脑袋上的棉布取下，只得顶着那棉布转身往外走。
可见不到前面的视线，她只得低着头看着脚下的路，下一刻，脑袋就撞上了一个结实的胸膛。
身子来不及稳住，往下倒去的那一刻，有一只大手揽住了她的腰身。
耳边听到一道低低的声音：“你胆子真大!”
下一刻，那棉布就随着她的动作从眼前滑落了。
云汐微微抬眸，就对上了沈郁那双风雨欲来的黑眸，她死死咬住下唇，不过一瞬，乌亮的眼眸漫出了层层叠叠的水雾。
“公子，是夜鹰让我来送饭的，我真的...”
她言语里明明满是羞涩，但那盯着自己看的目光分明已经染上了颜色。
【说真的，还是没穿衣服好看点。】
沈郁闻言，旋即呼吸一窒，额角的青筋随着抽搐的嘴角，鼓跳起来，“你这女人...”
真是不知廉耻。
他气得松开了她的腰身，转身背对着她。
云汐眨了眨眼睛，旋即夺命而逃。
躲进房间里，才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脑海里又浮现了方才的画面，云汐猛地甩了几下脑袋。
不行，不能被美色诱惑了。
色即是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