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在琢磨什么?”黎津阳见沈郁沉默了好久,神色阴沉不定,心里有些慌乱,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沈郁深吸了一口气,因小丫头的离开而水花四溅的心湖,在这一番思量后,渐渐安定下来。
他脚尖一转,泛着病白的手掌端起一侧的茶壶,给自己到了杯茶,抿了口茶水,眸光异常冷静,“何况要不了多久,我就会再次回京都了,等查清了一切,等我...”
他捏着茶盏的手指禁不住用了些力气,眼眸暗了几分:“再去寻她也不迟!”
听见这话,黎津阳太阳穴突突跳起来,呆呆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耳边莫名安静,沈郁有些不太适应,转头去看黎津阳,见他脸上写满了欲言又止的话,下一刻,就听到他的心声。
【你完了,她在这时弃你而去,你都不生气,你这辈子算是栽在她手里了。】
栽在她手里!
不知为何听见这话,沈郁从昨夜开始沉入冰窟里的心突然生出了一丝的知觉。
如果他不是沈郁,如果这世上没有萧衍之,那么他甘愿栽在她的手里。
想到这里,沈郁抿成一条直线的薄唇扯出了一抹轻笑。
可仅仅一瞬,沈郁就敛去了这一抹笑,从昨夜到现在他心里都有一个疑惑不解。
他都已经离开京都了,萧衍之为何还要对沈府赶尽杀绝,他如何下得了这杀亲父、灭亲族的狠手?
可如不是他,这事又能是谁做的?
可如不是他,他为何不阻止?
心中有万般郁结和困惑纠结在心中,沈郁胸口憋着一口闷气,突然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
“你现在要稳住心脉,不然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黎津阳扶住沈郁的手臂,单手摸出腰间的药瓶子,倒了一颗药递进他的嘴里。
沈郁苦笑了一声,踉跄着身子在一侧的椅子上坐下,脸上满是冷色。
“其实有一点,我也很疑惑,就算太子对你,和武安侯这般赶尽杀绝,真的只是因为楚家小姐?”黎津阳见沈郁缓了过来,这才问道。
这话说完,就见沈郁唇边勾起了一抹自嘲的冷笑:“那你觉得这事会是何人所为?”
“沈府一直是太子一派,如不是你提知我,太子对你起了杀心,我怎么猜也不会猜到太子会对沈府下手,正如此刻东宫...”
“东宫如何了?”沈郁掀了下眼皮,定定地看着黎津阳。
“东宫太子这一个半月来,一直守在凤仪宫内,听说听到武安侯谋逆一事,当场栽倒在台阶上,昏迷了一天一夜才醒来,世人都说,这太子定会保下沈府一族。”
黎津阳将今日打听来的消息都说了出来。
“所以,就算是对武安侯一案起了疑心的人,也只会往二皇子身上猜,那么接下来如果人手里握有对武安侯有利的证据,第一个想找的人,只会是太子。”
黎津阳说到这里,心下一沉,“如太子真的是幕后之人,这事实在太过骇人了!”
“况且...”
“况且什么?”沈郁听到这里,终是开口问道。
“况且太子除了你的心证,他没有其他的动机,甚至武安侯败了,于太子没有半分好处,反而会助长了手握重兵的二皇子一族。”黎津阳歪头看着沈郁,眼底满是困惑。
【或许会不会是你看错了?】
沈郁深吸了一口气,幽幽吐出几个字,“如我不是沈郁呢?”
黎津阳浑身愣了下,梗着脖子呆呆地看着沈郁,脑海里突然浮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想法,他感觉自己的天灵盖都被打开了。
【你不是沈郁?】
沈郁点头。
这一刻,黎津阳想起沈郁当年受伤正是因为救了太子一事,不由得眼底皆是骇然之色。
【那你是...原来的太子?】
沈郁闭了闭眼,又点了下头。
“我--”黎津阳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低低咒骂了一声,又在原地转了几圈,脑袋乱成一团,五味杂陈,唯独没有怀疑。
“所以,如真是他对武安侯下手,这世上,还有他做不了的事吗?”
沈郁脸上的神情渐渐板成僵硬之色,消瘦如白玉的脸颊肉眼可见地紧绷起来。
黎津阳咽了咽口水。
如太子是真正的“沈郁”,那么他此番对武安侯和沈府下手,就是杀父,屠亲族,这等事都做得出来的人,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他顾忌的?
想到这里,他心中一片骇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