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汐靠在车壁上,迷迷糊糊之间,又感觉自己陷入了梦中。
离京后的这些日子,她时常会梦见那个将自己藏在听雨阁内的沈郁。
尤其是,那个病发时的沈郁。
他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神智不清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身上的衣衫全数被冷汗浸湿了,病白的指尖死死地掐着眉心,用力到几乎要掐进肉里。
可她每次靠近,他却又消失了。
恍神间,突然听见一阵惨烈的马嘶,紧接着是“簌簌”的声音落下。
云汐猛地清醒过来,睁开眼睛。
“怎么回事?”金玉掀开车帘一角,朝外看去,就见两侧的山崖上落下了好几条长长的铁链。
下一刻,就有好些黑色的身影,顺着铁链飞落而下。
她手中的匕首将射来的飞箭挡开,转身钻入车厢内。
“小姐,来人了。”
云汐喝完茶盏里的最后一口茶,半眯着眼睛问道:“蒙面黑衣人?”
金玉摇头:“不是,是黑衣,但并没有蒙面。”
话音刚落,车厢外就已经是一片刀剑相击的声音。
“马匪,大人,是马匪。”
从铁链上滑下来的马匪一下子跳到了装着大箱子的马车上,已经和官兵打了起来。
耳边还能听到不少马蹄声在靠近。
楚云临提着长剑跳上疾驰的马车,掀开车帘一角,将灰色的衣衫递了进去,沉声道:“妹妹,你们先将这衣衫换上。”
金玉接过那衣衫,是两件男子的衣衫,转头看着自家小姐。
云汐看着楚云临,沉声问道:“大哥确定是马匪?有多少人?”
“从山崖上跳下来了二十几个,但看样子,其余的马匪马上就来了,”楚云临边回答着,边看了一眼外面的情况,“所以,我们当务之急,是快些离开这里,最好甩开那些人。”
扫了一眼这些从京都赶路到现在已是略显疲态的官兵,楚云临心头微微一沉,放下车帘,沉声道:“所以你们先将这衣衫换上。”
云汐接过衣衫,却顿了顿,沉声道:“马匪?”
不是萧衍之的人?
而是马匪?
“小姐,你快换上。”金玉说着,就想伸手去脱云汐身上的衣衫。
云汐摇头,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车厢外飞箭不断射来。
飞箭钉在马车壁上,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金玉咽了咽口水,脊背发麻,但还是护在云汐身前。
下一刻,就听见几道刺耳的尖叫声。
“不好,药材被劫走了!”
云汐掀开车帘,沉声道:“大哥先紧着那些药材,我这里有夜鹰和金玉。”
楚云临闻言,瞥了一眼被他们远远抛在后头的马匪,他本来就打算先将自家妹妹护送到安全的地方,再返回去抢回药材。
虽听见云汐这话,但他心头依旧有些不太放心。
可低头,就对上了她坚定的眼神,楚云临只得点头,调转马头,飞奔而去。
云汐命夜鹰朝前疾驰,拐进了一条山路,朝着山腰而去。
不知何时,山路两侧突然钻出了不少的匪徒,手持长刀,也不去追那些装作药材的马车,反而追着云汐的马车而去。
金玉掀开车帘一角,沉声道:“小姐,来了。”
云汐嘴角微微勾起,拖着马车的马突然中了箭,一下子受惊狂奔起来,可没跑几步,就气竭倒地,奄奄一息。
马车一阵剧烈的晃动,金玉紧紧护着云汐的身子,两人磕在车壁上,疼得闷哼出声。
夜鹰挑开车帘,将两人从车厢内扶出来。
拉着二人往不远处的破庙跑去。
可身后山路上的人一下子就追了上来。
夜鹰提剑道:“你们先往前跑,我拦住这些马匪。”
说话间,几支短箭就已经贴身而至。
夜鹰抬剑格挡,瞥了一眼追上来的人,却发现这批人和方才的马匪完全不一样。
心下微沉,伸手将云汐一把提溜起来,脚下飞快,拎着她进了破庙里。
破庙的门刚掩上,下一刻,就被猛地踹开了来。
一队黑衣人动作敏捷地闯入破庙中,可进了破庙后,顿时脚步一顿,全都僵在了原地。
脊背微微发麻,只得握紧了手里的长剑。
只见四周布满了手持长剑的高手。
而且直觉告诉他们,这些人每一个的武功都在他们之上,人数更是他们的两倍以上。
形势一下子逆转。
云汐抬手拍了几下夜鹰还拎着自己后衣领的手。
双手抱胸,轻咳了一声,站在二楼的长廊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被团团包围的黑衣人。
幽幽的目光扫过这些人,沉声道:“你们是什么人?听命于谁,都说清楚,我或许能饶你们一命。”
黑衣人依旧沉默不语,只面面相觑。
云汐半眯着眼眸,叹气道:“他不在这里,真是可惜了,将反抗的都杀了,投降的好好盘问。”
话罢,她带着金玉和夜鹰,转身出了主殿。
三人站在院子中,身后的房内有刀剑相击发出的悲鸣声,和打斗的声音,唯独没有...
“都是哑巴?”夜鹰眯了眯眼睛,困惑道。
云汐愣了下,紧握着手掌沁出了些冷汗,感觉鼻尖已经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却依旧强忍着。
战场上,肯定比这严重多了。
这一刻,她突然想起了曾经那个身上片尘不染的沈郁。
心中微微叹了口气,就听到夜鹰的声音。
“这都是墨阁的人?”夜鹰跟在云汐身后,眼底还笼着一片迷雾,沉声问道。
云汐点头道:“是,我这些日子左右看了,如萧衍之动手的话,肯定会挑这个地方,没想到,还真被我猜中了,可是...”
“可是,他并没有亲自来...”夜鹰眨了好几下眼睛道。
“萧衍之那样的人,他没有完全的把握,自然不可能出现了,毕竟我上次和顾惟清已经算计过他一次了。”
“那你今日这是意欲何为?”夜鹰皱着眉头问道。
云汐挑着秀眉道:“一是试探,萧衍之在不在西北,很明显,他就在西北,二是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