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花魁
在此处,人分三六九等,看的不是出身,而是出手的银子,楼层越高,钱越多,姑娘就越出挑,琴棋书画,唱曲弹摸,无一不通。
再论屋内摆设,这顶楼的包间内,自然摆设雅致,床榻从窗下开始延伸,足有三米长,塌上铺着软被,放着方桌,正对着的屋顶上,钉着一排吊环,丝绸如长绳般搭在环内。
屋里暖香缭绕,两对男女斟酒小酌,男人倚着软枕,靠在墙边,还能听见隔壁靡靡之音,不绝于耳,气氛烘托到此,让人不由得沉溺放纵。
几杯入腹,成国邦已意识模糊,漫不经心的问:“你家老爷子同意了?”
秦正搭在塌边,坐得笔直,抿了口茶,“还在考虑。”
“有什么考虑的?我成国邦还配不上你秦家?”
“终归是嫁女,我爸有些舍不得。”
堂兄语气太过轻慢,成子杰在旁,开口调和道:“挑个时间,我们兄弟俩和你父亲见一面。”
“好,我回去和父亲商量。”
成国邦香了一口女人的脸蛋,俏生生的美人,白里通红,含羞带臊,“那让我先见见你大姐,上回就打了个照面,连话都没说上几句。”
“……”
成国邦见他为难的样子,面露不悦,“怎么?她还不愿意?”
“我大姐性格内敛,平时无事,便待在家里,不爱出门应酬,还是先等和我父亲商量好再说。”
成国邦听他这么一说,反倒对秦卿很是满意,“不爱出门好啊,我成家的女人,只要在家里相夫教子,伺候公婆就可以了。”
成子杰催促着,“过了正月,咱们就要启程,你父亲那儿,盯着点,尽快把这事儿定下来。”
“好。那我这就回去了。”
成国邦指指旁边的女人,“这就走了?我给你也叫了一个。”
秦正眼风未扫一下,推辞道:“我不好这个,先走了。”
顿感此人扫兴,成国邦没再挽留,抬手捏捏女人的下巴,挑开颈间的琵琶扣,“行吧,那我就受点累……”
……………………
‘冬末’梅花香……
已近元宵,粥厂将要停止运行,秦卿难得落得清闲。
搭了件披肩,在客厅坐着,正削着苹果,就见父亲走进来,后面跟着秦正。
秦卿叫了声,“父亲。”
秦昌进点头,坐到一侧沙发上。
“大姐。”秦正恭敬的叫了声,坐到另一侧的沙发。
秦卿表情淡淡的眨下眼捷,算是回应了。
削完皮的苹果,秦卿一分为二,给了父亲一半。
“您吃晚饭了?”
“吃了。”
秦卿将苹果核剜掉,咬了一口。
“成家兄弟…你还记得么?”
“不记得。”
“…”秦昌进抿下嘴,“成国邦这人不错,成家在国府也是有头脸的家族,你若不记得了,改天让正儿带你,再去见见他。”
秦卿侧头看父亲,“您什么意思?”
“二十二了……你母亲去的早,也没个长辈替你张罗婚事,人我看好了,至于后面的事,就让二太太来帮衬你。”
秦卿似笑非笑的看看父亲,又转头瞧了眼秦正,“这是订下了?”
“谈好价钱了?我价值几何啊?”
“你这是什么态度!牙尖嘴利,我看,就该让你趁早嫁人,让人好好管教管教你!”
“我自己的婚事,谁也别想左右我……”
“住口!父母之命,哪有你说话的份!”
“大姐,爸为了你的婚事,今儿特意去和成家兄弟见了面,帮你把把关,你这么说话,岂不是辜负了父亲的一片心意!”
秦卿面部紧绷着,嘴角嗤笑,转头看向秦正,“二弟,好手段……”
秦正一脸关切的劝慰着,“大姐,等元宵过后,我带你去见见成国邦,总归是你要嫁的人,能提前培养下感情也好。”
“你看正儿,多关心你这个姐姐。”秦昌进将未吃的苹果扔到桌上,随即起身,“这事就这么定了。”
秦卿咬着嘴唇,倔强不语。
秦昌进走到女儿身后,抬手搭在她肩上,微微用力,缓缓说道:“放心,你是我女儿,父亲会护着你的……”
…………………………
十五元宵一过,岳钦便颁布了两条新政策。
第一条为整个河西开始严格清点排查人口,重新发放纸质身份证明,并要求随身携带,以便巡警日常排查,无证者,不可入市,且罚款三元。
第二条则是鼓励灾民落户,开荒土地,具体由县长领导,村长统计,警察厅监督,凡落户开荒者,政府提供贷款和麦苗,期限为一年,并减免三个月的土地税。壮丁从军,也可预支一月薪水,落户安家。
但若打算回乡,过两省边界时,则需缴纳人头税,丁银两块大洋,方可出省,偷跑少报者,拘役一月,罚十元罪金,若无银钱,便需以劳代薪,还清为止。
灾民本就是拖家带口,出来逃荒,想就地落户,也很方便。
更何况此等利民之策,百年难遇,因此新律一出,立刻有了效果。
河西今年的人口剧增,荒地得到开垦,耕地面积大幅度增加,军队兵力不断扩充。
作为政策的颁布者,岳钦忙得焦头烂额,在那张四方的桌案上通宵达旦。
此时刚和财政厅商议完贷款发放事宜,他疲累的靠在椅背上,捏着眉心,闭目养神,多日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放松,一时神志朦胧,昏昏欲睡。
戴峥吐口浊气,只想出去吹吹风,放松一下,可前脚刚出门,便听到守在门口的手下带来的消息,又立刻进了屋子,向少帅回禀。
戴峥看着少帅劳累的模样,实不忍心,但又知此事对少帅很是重要,最终万分纠结下,还是开了口。
“少帅……派去监视成家兄弟的人禀报,看到秦医生在玉翠轩和他们……”
岳钦睁目皱眉,抬头看他,“现在?”
“一个时辰前…”
岳钦倏地起身,抬步向外走,责备道:“一个时辰前?你现在才说!”
果然料得没错!戴峥心里有苦难言,这可不怪他,手下回来时,他也在这儿商议军务,谁敢进来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