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点头答应,“唉,您放心,我警着神呢!”
男人走出隔间,佯装散步的在走廊溜达,走了几步,前后看看,并无他人,便加快脚步到了隔壁,伸手在门侧挑开帘子,透过缝隙,看到屋内,方正的木箱子还端放在原地,没有动过的痕迹。
尽头有人影走来,他立刻收回视线,假意往大堂走。
迎面撞上刚才的人影,他看过去,那人胁肩赔笑问道:“这位大爷,您今晚可在这儿过夜么?”
男人看看他,黑瘦矮小的身板,小鼻子小眼儿,却炯炯有神,穿着黑色小褂,点头哈腰,看样子是赌场的人。
男人哼了一声,“嗯。”
“好嘞,那您是几号房,我稍后给您送便壶来。”
“5号。”
小哥问了房间号,便离开了这里,去准备晚上要给各房送的东西。
从深夜又到了白天,伴随着赌红了眼的呐喊声,一夜相安无事。
黎明是意乐坊最清净的时候,赌了一整晚,输得精光的赌徒,灰头土脸的出了赌场。鏖战到天亮,还鸿运当头的赢家,则上楼找个房间,补一觉,准备睡醒后,再下来大杀四方。
男人揉揉睡眼,站起来直直腰,嘴张到最大,打了个哈欠。
手下在旁也跟着打哈欠,抹了把脸,走到椅子旁躺下,打算歇一歇。
“大哥,昨晚隔壁还是没人来。”
男人转转头,掰掰胳膊,舒展下筋骨,“这才一天,早着呢,留点神。”
“嗯。”
手下仰头看着屋顶,埋怨道:“大哥,你说这秦家还真是大手笔,五十万说给就给,这次来容城,除了交赎金的,多余的人,他们可一个都没带,这儿子都被人家绑了,连屁都不敢放一个,还将军呢,一点血性都没有!”
“啧!小点声!”
男人皱眉,往门口走,刚要掀帘,门外就传来声音,“间里的大爷,可是起了?倒便壶么?”
“倒。”
男人拿出便壶,撩开帘子,递过去,见是昨晚的小哥,便打了声招呼,“辛苦了啊。”
“您客气。”
小哥拎过来,便向下个房间走去。
男人在背后,上下打量,见他手里提着个竹竿,上面挂着两个便壶,他每到一个门口都会停下,冲里面问一声。
有的伸出胳膊,从帘后拎出便壶,有的或是正在吞云吐雾,享受着今日的‘早饭’,懒得动弹,他就会走进去,将便壶提出来。到了没人的屋子,便走进去检查一番,很快就出来,逗留时间很短暂。
没看出什么异常,男人这才又回了屋子。
意乐坊这边一直没有动静,留在容城交赎金的人,却收到劫匪来信,要求次日进行第二次交付,地点还是老地方。
次日,一个大箱子再次抬进意乐坊的隔间里。
五天后,第三个箱子也被抬了进去。
各路人马在此蹲守八天,三箱赎金仍是原封不动的放在那里,无人去取。
长时间躲在这烟雾弥漫的小间儿里黑白颠倒,心力交瘁,这让很多人深感疲惫,精力已不似从前。
清晨起来,男人跟手下打好招呼,“我先出去转转,等回来我替你。”
“成。”
男人出了满是烟气的走廊,边走边观察,最后绕到后门处,门口停着一辆四轮骡车,院里放着四个半人高的木桶,两人正提着便壶,往桶里倒,‘哗啦啦!’
黄白的污秽,倾泻而下,膻骚味立刻蔓延出来……
男人站在门口,都被熏得聊聊后退,扶着门边频频干呕。
倒便壶的人听见声音,回身看见男人靠在门口作呕,赶忙跑过来,问候道:“大爷,怎么来这儿了?您可是有什么吩咐?”
男人呕了几下,眼眶发红,摆摆手,“没事,待得闷了,出来走走。”
“我看您在这儿好几天了,也算我们这儿的常客,不知您贵姓?”
“马。”
“马爷!”
小哥谄笑的叫了声,“您快进去吧,这等腌臜,别污了您的眼。”
这会儿子没倒便壶,难闻的气味倒是消失了。
“咳,咳,忒!”
马松用力磕了口痰,吐出去,“没事,刚才那味儿太大,这会儿就好了。”
小哥竖着大拇指,不住口的夸赞,“马爷!您真是大丈夫不拘小节!您这姓也好,瞧您这身板,这气度,果然是龙马精神啊!”
马松失笑,从兜里掏出一盒烟,连带夹出一块大洋,他随手扔给小哥,“赏你了。”
“唉!谢马爷赏!”
马松点着烟,长长吐出烟雾,冲便桶方向,抬抬下颚,“这工作挺辛苦的。”
“害,为了赚口嚼头,没办法。”
“干多久了。”
“年后来的,不到三个月。”
“之前做什么活计?怎么干起这个了?”
春风徐徐,没带来花香,却裹挟着恶臭,扑面而来,马松以袖捂鼻,嫌弃的问道:“干什么不比干这个强?”
小哥到似经历多了,早就习以为常,眉头都不皱一下,从善如流的回答,“我岁数小,身板弱,干不了苦力,之前干跑堂,也是累得三天两头就生病,这虽然……”
正说着,和煦的微风,又一次向他们吹过,小哥谄谄笑着,“好在还算轻省,挣得也不少。”
马松实在难以忍受下去,捂住口鼻,匆匆告别,闷声道:“成,你忙吧。”
“好咧!马爷慢走!”
小哥看着马松仓促的背影,颠了颠手里的大洋,眉开眼笑的塞进了兜里,转身继续干活。
……………………
波光明净的湖面,两岸垂柳也冒出新芽,暖风柔和,柳枝梢撩拨着宁静的湖水,正如某人以公事之名,将还在睡梦中的人约到这里。
船儿摇摇晃晃,荡漾于水中央,秦卿端坐在船尾,双眸半眯,瞧着阳光下笑得灿烂的人,划着船桨,白色暗纹衬衫,似波光粼粼的湖面,闪得她眼花缭乱。
岳钦坐在对面,看着她嘴唇抿紧,睡眼惺忪的模样,哄劝道:“别恼,我真有要事相商。”
宽广的湖上,只有他们这一条船,想必方圆几里,怕是也清了场,秦卿扯扯嘴角,假笑着,“看来这事很是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