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桓庭也不擅长没话找话,他一笑置之,没再开口。
……
药房门口挂着长型布幌子随风飘荡,白底黑字,洋洋洒洒的写着治疗杂症的良药。
店内时不时传来伙计在报药名,听着热闹,门槛上人来人往。
邓桓庭瞧着在前面不远处宾客盈门的店铺,语气冷淡,“乱世之下,药房倒成了稳赚不赔的买卖。”
秦卿:“…………”
她瞥了眼邓桓庭,也语气不善道:“若是盛世和平,谁又愿往药房跑?”
邓桓庭其实刚才话一出口,就感到不妥。
果不其然,这立刻就遭到了反驳。
他侧头看向秦卿,岔开话题,“明日多艘商船靠岸,可去洋行逛逛。”
秦卿一听洋行,什么不悦都抛之脑后,笑着点头,“劳二少费心,没给你添麻烦吧?”
邓桓庭眼眸一闪,淡淡道:“不曾。”
秦卿客套回话,“那就好。”
两人又默默无言,而邓桓庭这次却因秦卿的一颦一笑,陷入沉思,他本以为秦卿会冷脸拿乔,装得勉强应下。却不曾想她突然如此客气,这变脸之快,令人咋舌。
同样是寄人篱下,秦卿这做派倒是比他那个妹妹识趣得多。
将门虎女,他未见其人时,还以为会是个性格洒脱,雷厉风行的女子,待见到人时,首先其相貌温婉清丽,倒像似出自书香门第的闺阁小姐。
虽气质不凡,但美人儿,邓桓庭见得多,端庄的当家夫人,也不曾少见,他本还以为是个无趣的,可接下来的种种,搅得河西满城风雨,
你猜不到她接下来会做什么,又有什么是她不敢做的。
邓桓庭有时觉得秦卿和预想中的模样倒也不算反差太大,但有一点,他想不通,就是比同样上流家族出身的千金小姐多了份察言观色,不是捧高踩低、阿谀奉承,见风使舵的叫人厌恶。
但就是这份恰到好处的‘知趣儿’,让邓桓庭有些好奇,不论是依着秦卿的出身,还是如今的身份,光凭岳钦那份专宠,她何须看别人脸色?
秦卿就算没跋扈张扬到他妹妹那个地步,至少这思前想后、小心谨慎,又能屈能伸的做派,她不该如此得心应手才是……
邓桓庭有些走神,直到路过药房门口,店内伙计怒斥着将一老妇人赶了出去,推推搡搡的骂着,“滚出去!”
老妇人踉跄几步,直接摔在地上,手掌向下,掌心被粗糙的沙土摩擦出大片血痕。
邓桓庭与秦卿停住脚步,看了看站在门口的伙计,扫了眼倒地的老人,二人都没有出手帮扶。
而老妇人顾不得疼,跪在地上,给伙计磕头,哀哀乞求,“求求你了,老板,我孙子高烧不退,您行行好,赊我两副药吧…”
说罢,她怕伙计误会,又赶紧解释道:“我不白拿,我在您店里打杂抵药钱,我当牛做马,求求您了…”
老夫人不住的磕头,‘咚!咚!’几下磕下来,额前已磕出血来。
伙计扬扬手,“都来赊药,这买卖还干不干了?!”
他掸掸袖子,将其整齐挽好,不屑的瞥了妇人一眼,转身回到店里。
老妇人见求助无望,她跌坐在地,头发凌乱,两鬓苍白,眼中透着绝望,目光涣散的盯着店前的石阶,并未注意到她已堵住了别人的去路。
邓家警卫见老妇人还不起身,挡住了少爷的路,便立刻上前驱赶,“让开!让开!”
突来的催促让老妇人回过神,她麻木无神的撑着地,费力的站起来,往旁边挪了挪。
邓桓庭看了眼秦卿,见她没有要相助之意,便没多说,抬步就走。
秦卿敛眸,不去看妇人的惨相,她略低头,脚步稍有仓促,想快点离开这里。
她想事不关己,断不能多管闲事,可有时想是这般想,但等真有惨事在眼前发生,这‘说到做到’,冷眼旁观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秦卿扭过头,假意看着街对面的风景。
而卫亭跟在小姐身后,虽没有一言一语,但他还是察觉到了小姐的于心不忍。
卫亭加快脚步,走到小姐身旁,挡在里侧,免得小姐看了难受。
在快要经过老妇人时,却见老妇人捂着额头,忽而身子一斜,衰老脆弱的身体倒向卫亭。
卫亭眼疾手快立刻扶住她,好心提醒道:“小心!”
秦卿闻声回过头,见老妇人脸色苍白,握着卫亭的胳膊,勉强站起来。
秦卿站定,“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