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娴敏打量着男人,身高中等,圆眼矮鼻,眉粗唇厚,一身笔挺的西装也提不起半分贵气,光看长相,就透着股小家子气。
陆腾侧身抬手,向他介绍女儿,“我女儿。”
男人向她伸出手,“原藤野。”
陆娴敏眉心微蹙,扯起假笑,敷衍的握了下男人的指尖,随即快速拿开。
原藤野搓了下指尖,收回手,坐下。
陆腾:“原先生住的可还习惯?”
原藤野:“是,陆督军安排周到,劳烦您了。”
厅内古典的音乐悠扬响起。
餐桌上一时无人说话,唯有刀叉时不时剐蹭盘子的声音。
桌上男人推杯置盏,女人安静聆听。
陆腾品了口红酒,“港口停了一整月,这样的好酒,不知还能供应几时……”
原藤野抬手搭在桌边,五指张开,“只要你有意合作,这个数,立时打过来……”
陆腾不接话,转而说道:“现在战起,枪炮军火也供应不求,说是战线统一,齐心协力,结果西边那群人,只出兵不出钱,衣食住行,什么都得我们管,唉……”
原藤野垂目淡笑,怎会不知他是何意。
陆腾瞥了眼他的神色,也不急着等他回答,悠闲的切着牛排。
原藤野思量片刻,低声回道:“月底新到一批枪炮,重机枪、迫击炮,只要陆督军点头,这些都随你挑。”
陆娴敏坐在一旁,父亲和男人谈论钱财、枪炮,她听得云里雾里,不懂其中意思。
本就对军事不感兴趣,听了两句,就不耐烦的拿着刀叉,无聊的将牛排切成很碎的肉块。
陆腾:“我女儿闲来无事,先生想要出去走走,可让她带你四处转转。”
陆娴敏看向父亲,紧皱眉头,表示不悦。
原藤野瞟了眼陆娴敏,淡笑应下,“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
两人对视,达成共识。
陆娴敏厌恶瞪了眼男人,看向父亲,“爹...……”
原藤野朝他举杯,“合作愉快。”
陆腾与其碰杯。
二人相谈甚欢,根本不在乎陆娴敏的想法如何。
…………
夜色渐深,乌云遮月,散发的月光透着灰沉,冷风潇潇,街边店铺的布幌子随风飞扬,挣扎着想要挣脱束缚,奈何棉线轧得实,任凭风卷残云,也逃脱不得。
三人走出餐厅。
陆家父女先行坐车离开。
车子刚启动。
陆娴敏便沉不住气,立刻质问父亲,“爹,我又不是应侍,凭什么要陪他闲逛?!”
晚间喝了点酒,陆腾倚着靠背,闭目养神,不愿多废话,直白道:“难不成你要一辈子待在陆家?”
陆娴敏震惊的望着父亲。
窗外月光照进来,父亲的脸庞隐在阴影处,说出的话,似索命恶鬼,阴风阵阵,让她汗毛乍起,不寒而栗。
她难以置信,声线微颤,略有飘忽,“爹……”
陆腾知道女儿的意思,语气坚定,毫无愧疚,“我给过你选择的机会,是你自己不中用,怨不得旁人。”
陆娴敏被父亲的冷漠惊得说不出话来,只怔怔的看着他,眼泪大颗大颗的滴落下来,随即连成泪痕。
她僵硬着身体,保持着面对父亲的姿势未动,消化着父亲说的话。
这是要将她嫁给那个男人?回想刚才父亲与男人的谈话,银钱、枪炮,原来是在谈价码?!
竟然就当着她的面!毫不忌讳,似买卖货物般,就将她这么卖了?!!
陆娴敏吞咽着酸涩,喉咙处似有异物堵住,如鲠在喉,她屏着呼吸,生怕听错父亲的意思,
语气虚浮的轻声问父亲,“您的意思……”
她眉心微蹙,略有哽咽,“是...…是想让我……”
陆娴敏再也忍不住,泪水模糊了视线,那种羞耻、无助,以及来自父亲的凉薄,她泣不成声,“我才刚离婚啊……”
她在家里才待了多久,就这么迫不及待要把她送走?!
陆腾满不在乎,似没听见女儿的凄凄哭声,冷漠道:“你与关成又没夫妻情谊,何时离婚,有何干系?”
陆娴敏死死咬着牙,双眼瞪红,在浓浓黑夜中,似困兽犹斗,大有破釜沉舟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