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静晓心如刀割,她看向母亲,此时更担心她能否接受。
而孔夫人只是怔怔的站着,不哭不闹,似抽去灵魂的干尸,没有一点活气儿。
孔静晓怕再刺激母亲,不敢放声痛哭,她红着眼,去拉母亲的手,“娘……”
孔夫人眼眸微动,抬手抚着女儿的脸颊,细细摸了摸她的眉眼,转而对老七说道:“走吧。”
老七赶忙应下,踩上跳板,抬臂供夫人扶住。
孔夫人余光一扫,男人腰侧手枪闪着蛊惑的吸引。
老七见夫人抬手搭过来,他看着跳板,“夫人小心脚……”
话未说完,突然腰间一空,他慌忙回手按住,但为时已晚。
孔夫人拿着枪后退,与二人拉开距离。
老七惊呼,“夫人!”
孔静晓惊声失色:“娘!”
她向母亲伸出手,试探的向她靠近,含泪乞求,“娘……别丢下我一人……”
孔夫人抬手对准额头。
孔静晓拼命摇头,苦苦哀求,“娘!我求求你!求求你!”
她缓缓走近母亲,声泪俱下,撕心裂肺的痛楚,每说一句,心窝都被牵扯抽疼,“娘,您看看我……看看我……我已失了父兄,你所再弃我而去,我该怎么活啊……”
孔夫人淡淡苦笑,“儿啊……娘对不住你……”
孔静晓预感到危险,快步冲向母亲。
弯月似的扳机就在她面前扣动。
孔静晓扑向母亲,奋力伸手去抓那把枪,惊恐大叫,“不!”
她已到母亲面前,枪柄在前,触手可得。
‘砰!’
子弹打进脑里,没给她阻止的机会。
模糊的创口,血液喷溅在近在咫尺的孔静晓的眼中。
七叔惊恐惨叫,“夫人!”
孔静晓身体僵硬,双眼睁大,空洞似被吓死的人,瞳孔收缩成针,脖颈绷起青筋,眼睁睁看着母亲倒在她面前。
孔静晓死咬牙关,血混着泪,流下。
血泪将脸画成鬼魅。
孔静晓这才认清眼前的现实,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娘!”
七叔上前死死捂住小姐的嘴,声音哽咽,“小姐,不能出声啊……”
‘呜……’
孔静晓身形直颤,面色涨红,双眼充血,好似下一秒眼球就会爆裂,迸出鲜血。
老七扛起夫人的尸体,拉着小姐,“快走!”
孔静晓看着七叔背上的母亲,神情恍惚的被拽上船。
老七将夫人尸体放下。
孔静晓爬到母亲身边,紧紧搂住。
老七看着母女相拥,他撇过头,眉心皱得紧紧,咬着牙,未出声。
……
船在江上行游一夜,水面升起一线光亮。
灰蒙蒙的水面渐渐透亮,渐消死寂。
反射的金色光芒照在孔静晓的眼里,眼瞳刺痛,却也消散了求死之心,坚定了血债血偿的决心。
孔静晓轻声喊了句:“七叔……”
一天一夜,老七总算听见小姐开口,开口就好,开口,这人就还没费……
他轻轻应着,“饿了?”
孔静晓:“孙副官为何要杀我父兄?”
老七:“将军察觉关东军正私下潜入,便下令全城搜查,孙副官来此劝将军含糊过去,将军不愿……”
孔静晓语气平静,“那也就是陆腾的意思。”
不然一个副官,哪来的如此大权柄。
老七:“是……”
孔静晓:“想投奔安国章,我们要从东至西,横穿燕冀,谈何容易?”
老七:“去津门。”
孔静晓:“津门?”
老七:“河西与燕冀早前闹掰,最起码他们不会帮着陆腾抓捕我们,津门离此最近,且那里各军驻扎,绝不会封锁边界,不许进出。”
孔静晓摸向耳垂,取下耳环,双手递去,“到时靠岸,劳烦七叔找口棺材。”
老七:“小姐,夫人异地他乡未免太过孤独,不如火葬,你也能带在身边。”
孔静晓低头抚摸着母亲的脸,一滴泪落在母亲鬓发处,她抿紧唇,点了下头。
老七见她还能听进去话,为了让她有心活下去,“将军就只剩你这一点血脉,你定要好好活下去,莫让陆腾奸计得逞,真让孔家绝了香火,他好高枕无忧。”
孔静晓嘴角挑起,眼眸漆黑,似深渊吞噬,“我倒要看看,鹿死谁手,谁绝了谁的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