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上元佳节,十里花灯,千里红帐。弦管千家沸此宵,花灯十里正迢迢,玉鸾飞,箜篌响,游人今朝醉画舫。
丰姿多彩的焰火将整片夜空照亮,清辉冷月下,上京最繁华的街道两侧各列一队英姿飒爽的士兵,手执红樱,身负银甲,一辆热烈如火的花车行驶在大道中央,前后各有六名女童开路,手携花篮,走三步,洒一把,混扬着稀稀疏疏的落雪,很漂亮。
坐在花车上的千墨觉得,这个游行真是又土又豪,身边鼎沸的人声震得她耳膜都有些疼。
这里的女皇并不像其他古代位面的男皇一般,因呆在皇宫里导致平民百姓不知其长相。绮乐的女皇登基的第一年灯节一定会大办,游城三圈,以确保露脸有效。
因为很多百姓会定制女皇的各种法像回家参拜,借此保佑五谷丰登,财源广进。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女皇们默认了这种行为,她们在登基的第一年一定会露一次脸,第二天家家户户就几乎挂满了女皇的人像画。
跟着女皇一起出游的君后,则会被当成赠品,起月老红娘的作用。
现在她身边的江奕欢,一身红衣猎猎,笑得像个傻子。
今天整个京城都不用行跪拜礼,百姓可以站着,放肆欣赏女皇的威仪。
“别皱巴着脸,难得的大日子,开心一点。”
千墨却撇过脸,垂下眼睑,人的悲喜并不相通,她只觉吵闹。
游完街后,千墨身着曳地几米的红底金线帝王冕服,登上城楼。这身衣服缀满了玉石金饰,有十几斤重,看一边江奕欢气喘吁吁还强作镇定的模样,她推断宫廷绣娘大师应该没有偷工减料。
刹那间,百姓高呼“女皇万岁”,呼声盖过天际,众人纷纷行随意起,跪地伏拜,上至王侯将相,下至贩夫走卒,几乎只要是来参加的人,都跪下了。
除了……
千墨余光瞥见位粗衫男子,高大魁梧,相貌英俊,年岁应该在十八左右,一双浅淡的琉璃双眸正愤愤地望着她。
那少年洞察力敏锐,察觉到自己被女皇注意到后,立即低头,不情不愿地跪了下去。
千墨的嘴角扬起令人难以察觉的弧度,看来女主也应该在附近,她今天特意没把无尘找来,就是给他们制造机会“偶遇”。
冰凰顺着千墨的目光,也看见了那个少年,道:“他叫钊烈,女主的金属性王夫,天生力大无穷,可徒手碎钢石,不久前阆中天灾,正好波及到了他的家人,相依为命的父亲被暴敛的官兵活活打死,只为给他留下一袋米粮。
他恨你也是理所应当的。”
“确实。”
还有更多的平民过得比这还惨,食不果腹,甚至易子相食,平民出身的钊烈看上京越是繁华,就越觉悲凉。
他跟了苏琪之后,也曾幻想过通过她来改变这个如同空中楼阁的王朝,可是他们即使推翻苏瑶的暴政,把贪官污吏全都杀了,也只不过是换了另一个剥削集团。
苏琪和她的其他王夫都是贵族,就算怜悯平民,也只是隔靴搔痒罢了。
突然,好像有什么东西碰了她的手,千墨放下思绪,转头看江奕欢正在焰火下含笑看着她,“陛下,按礼制您应该牵起臣妾的手。”
千墨却抽出手,道:“可你也不是君后,不是更违背礼制?”
江奕欢:……
冰凰:……他可以作证,千墨说这话没有讽刺的意思,她脑子里可能还以为这就是在陈述事实而已,只不过出来的效果伤人了亿点。
江奕欢礼貌地笑笑,不敢再多语,最近女皇真是太反复无常了,他还以为,经过此事后,自己就是铁板钉钉的君后了。
他还是不够了解她。
漫漫深夜,雪越落越大,盖得大地一片白茫茫,女皇的銮驾回宫,百姓也逐渐歇市。
皇宫之中,歌舞升平,陆子渊领着后宫众人,迎接女皇回宫。
“臣妾拜见陛下,启禀陛下,宴席已摆好了,受邀的大臣以及后妃都在等着陛下驾临。”
千墨淡淡点头,“辛苦爱妃了,领路吧。”
“是。”
撑完一场,又来下一场。
席间,有大臣特意指了指无尘的座位,酒意熏红了她半张脸,“今日怎地不见国师?”
众人纷纷应和,她们本来还挺期待看今天无尘的打扮来着。
陆子渊:“国师身体抱恙,如今正在府中歇息。”
“这样?这次怎么这么快?”
大家小心非议,因为按照规律,国师开始生病,就代表着身体开始衰败,活不久了,大多数国师都是在二十五左右亏空抱病,可无尘如今二十都不到。
“怕是因为这任国师过于颖慧了,上天看不过去。”
“对啊,只不过可惜了无尘大人的风姿谪仙,以后都见不到了。”
随即响起阵阵感叹。
她们谈着谈着,好像无尘明天就要过头七似的。
“嘿嘿,其实人家现在在跟女主做游戏,醉生梦死呢!”
“冰凰,声音别这么猥琐。”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