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后，擂台。
俗话说得好，不是冤家不聚头。
顾灵一步步登上擂台阶梯，才发现对面的是陆守凌。
终于看到自己的对手，陆守凌也是微微一愣。
这一场，是低阶赛最后的角逐了。
赢的第一，输的第二。
陆守凌没想到，顾灵竟然真的打赢了那个叫做“陆三郎”的孩子。
他本以为自己今天要对战那位年纪轻轻的天才剑意小少年的。
看着顾灵这张“熟悉”的脸，陆守凌缓缓皱起了眉头。
以她真正的身份，站在这里完全不合规矩。
一个生命无尽、全部记忆加起来就是世界历史的“老怪物”，此刻却不知用了什么自欺欺人的方法，连她自己都认为自己是个天真无邪的青春少女，又何况是其他被外表蒙蔽的局外人？
环顾四周，已经有不少外宗弟子喊着顾灵的名字，热心地帮她加油打气。
就连许多不明真相的长老、前辈，都在不远处好奇地观望着，三三两两交谈间，时不时向顾灵的身影投去欣赏的目光。
陆守凌的视线重新回到顾灵的身上。
知晓真相的人寥寥无几，可即便知情人都是一些本事通天的人物，在眼下也都不约而同沉默着不出声。
加上有两位师尊的告诫，陆守凌甚有自知之明。
他虽不知是谁凭一己之力逆转了时空，也不知这人是为了什么，但不管怎么样，一个可遇而不可求的“人生重来”的机会，让他在清醒和庆幸中无比珍惜。
他现在是看一朵花，都觉得这个世界真美好！
顾灵站定在他的对面，在等待倒计时的时间里，也恍惚想起了“过往”和这位师弟的点点滴滴。
那时候的他是那么偏执，那么固执，仿佛没有人能让他低下高傲的头颅……
只有她可以。
其实她早就意识到这个世界不一样了，只是内心一直都难以接受，仿佛是她的认知在主动抗拒这种变数。
自从这种无力抵抗的变数越来越多，她的灵魂记忆便开始一层一层地解开了封锁。
最初她只能想起自己是女娲后裔，好像肩负着拯救苍生的使命，而“前世”也确实是这样。
只不过那时候，有个爱她到愿意付出生命的人为她抵抗了这一切。
如今重来一次，当这样的人不存在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竟然慌了。
在“变数”发生之前，她本以为自己是高尚的。
而前世那些爱她的人，肯定也都是因为她的高尚才爱她。
所以高尚的自己，按理说，哪怕无人相救，也会愿意无私奉献。
可她突然发现，自己其实并不愿意。
不仅不愿意，反而越临近期限，就越恐惧。
这种恐惧，又触发了更多记忆的解封。
于是，她现在的回忆里，已经不仅仅是“前世”了。
还有前前世、前前前世……
她甚至不敢相信这些都是真的……
可事实又明明白白地摆在心血魂珠里。
一种异常割裂的感觉侵袭着她，差点将她的灵魂一分为二。
但如果真能一分为二，那么，就能把那些不干净的过往，全部推给那个被割裂出来的不干净的自己。
没错，在无数的岁月里，她也是这么干的。
——忘却过往的原因，是她自己设下的灵魂封印。
如今记忆解封后，那些可怕的回忆就像一个个冤魂，夜夜都在袭击着她的精神世界。
直到现在她这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记忆需要封印，为什么自己这一世就像新生儿一样干净无知。
如果不是这个世界的轨迹发生偏移，最终离目标越来越远，她今生今世都不会发现这些可怕的回忆，更不会发现自己其实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善良。
“所以……是因为我不好了……他们就都不喜欢我了吧……”
顾灵看着陆守凌眼中的冷静，不禁又想起了萧弈雪的提防、楚见尘的疏远，和各个师兄的放弃追求，以及那些本该聚集在她身边的人，这一世甚至连个影子都没来。
她都快要忘记他们的名字了。
“怎么办……”
“可是我真的不能……”
倒计时结束，
裁判刚刚挥下旗子，陆守凌连剑都还没拔。
“咣当”一声，
顾灵昏倒在地。
……
阴冷的笑声回荡在她的识海。
无边无际的空间里，一个顾灵浑身灵气，另一个顾灵浑身魔气。
“我……我做到了……？”
“嗯～是～我做到了～”
两个顾灵一白一黑，用截然不同的表情注视着对方。
“你……我可以解决的……对吗？”
“当然～我可以解决一切～”
“那……就交给你了……”
“嗯哼～”
……
就在裁判带着若干医师围到顾灵身边，准备给她检查身体和精神的时候，她突然睁开了眼睛。
“嗖——”
瞬间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只见那几位医师和裁判仍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但渐渐地，他们的身体一块一块地发生位移，最后像一堆刚切好的四方肉，“哗啦”一下散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