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母女两人温存片刻后，季清歌这才轻咳一声，打断了她们，“卿儿，让你体内的那个律者出来和我谈谈吧。”
“哦哦。”
季思卿点头，刚想呼唤女王，但忽然又想起什么，犹豫片刻才问道，“老爸，你…真的也是律者吗？”
“嗯，我是。”季清歌点头。
既然女儿觉醒了律者意识，那这个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他其实从知道自己是律者后，就在怀疑拥有自己血脉的女儿会不会也成为律者的载体，然而才没过多久，钟离带来的消息就将这怀疑变成了现实。
他的猜测果然没错，季思卿的体内果然也存在着律者，由于律者的特殊性，之前她沉睡时没有任何人能发现，包括季清歌，而现在，这位律者苏醒了。
不过季清歌也并未太过担心，这个世界的崩坏还并未到来，虽然之前预感是两到三年之间，但由于天理所为，这个世界的崩坏被延期了，暂时不知道延期了多久。
也是因此，在这个崩坏能极其稀缺的世界里，律者的力量并不强大。
所以若是季思卿体内的律者意识不是个傻子，不想死的话，她绝对不会对季思卿做任何不利的事。
不单单是因为律者的生命与季思卿相连，哪怕不相连，律者意识若是胆敢泯灭季思卿的意识，独占这具身躯，成为一个真正的律者，那等待她的将会是诸位仙神的围杀。
想明白这一点后，季清歌反而不担心了，那位律者若是想活到崩坏降临，不但不能伤害季思卿，反而要保护她。
只要防备季思卿被蛊惑，那这位律者就算不上是威胁，至少在崩坏到来之前是如此。
而季清歌现在要做的事很简单，他要亲自接触这位律者，看看她是哪一位律者，究竟是什么样的性格，是否擅长蛊惑人心，以便他做出相应对策。
“所以……”季思卿目露忧色，走到季清歌身边坐下，眼巴巴望着他，“您也要毁灭世界吗？”
闻言，季清歌哈哈一笑，执扇敲了一下她的脑袋，“毁灭世界多没意思，你老爸我更喜欢喝茶听戏，尘世闲游。”
“嘿嘿！我知道了，那我叫女王出来了哟。”季思卿嘻嘻一笑，终于放下了心，原来所谓的叛徒是这个意思。
父亲身为律者，却并没有毁灭世界的恶意之心，他是站在世界这一方的存在。
她抱住了季清歌的手臂，而后闭上了眼睛，开始呼唤女王。
“女王？”季清歌喃喃自语，而后看向了雷电影。
关于他的律者身份，雷电影自然也知晓，但她并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她相信拥有律者力量的季清歌并不会因此站在这个世界的对立面。
但对于自己女儿体内的那个律者，雷电影就没那么好说话了，若是她胆敢伤害自己的女儿，雷电影会让其知晓何为雷霆的愤怒。
而就在两人眼神交汇之时，季思卿也发生了些许变化。
耀眼的光芒自身旁闪烁，比白日更为明亮，两人望去，只见光芒之中，一道绝美的白色身影缓缓出现。
肤如凝脂，白发如雪。
她斜靠在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姿态优雅而惬意，金色的眸子里带着丝丝慵懒与困倦。
“哈～好困。”
女王打了个哈欠，自顾自拿起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轻轻抿了几口，才笑了一声，“茶不错，你倒是挺会享受的嘛。”
季清歌盯着她打量了好一会儿，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有微光亮起，来自律者的记忆让他认出了眼前这位女王。
“拥有肆意操纵空间的能力，原来是你呀，空之律者。”季清歌微微眯眼。
“嗯哼。”
女王微微一笑，晃了晃茶杯，“没错，见到我，你似乎很意外呀。”
“确实。”季清歌点了点头。
前段时间崩坏能从他体内诞生之后，他就回忆起了自己身为律者的许多事。
他的存在早已无法追根溯源，他的诞生远比这个世界更为久远，他曾被崩坏神送往各个世界，至于做了什么……
他不知道。
对于那些往事，他完全没有任何记忆，就像是被格式化了一样，在那些世界之中，每一世诞生的他都不是同一个他，相同的只是他的力量与意志罢了。
只是不知为何，这一世的他诞生之后，却并没有如崩坏所愿，成为毫无情感的杀戮机器，反而拥有了人类的情感。
在经历了许多事后，他那纯粹的律者意识也逐渐演变成了最为纯粹，无法被侵蚀的无双意志。
季清歌轻吸了一口气，虽然他与空之律者乃是同僚，通过律者记忆，自己认出了她，但自己并不了解她。
律者是崩坏的一种表现形式，是某种规则的极致体现，其目的就是为了毁灭文明。
他们没有感情，无法交流，不可理喻，意识与性格更是千变万化，会被宿主的情绪所影响，也会主动影响宿主，他们共同的一点便是极端憎恨人类，会用尽各种手段毁灭人类文明。
不过“极端憎恨人类”这一点怕是就要在季清歌这里终结了，因为，他拥有了人类的感情。
他或许并不是个例，眼前这个女王就是另一个例子，由于两人的血缘关系，他大致能看到女王的内心。
她并不爱人类，但也并不憎恨人类，甚至可以说是完全无感，人类在她眼里与弱小的蝼蚁无异，连看一眼都欠奉。
而且，透过女王那双纯粹而澄澈的眼睛，季清歌能够感受得到，她是那种无拘无束，无善恶之别的人，也并非喜欢卖弄心计之人，就如同她的称号“女王”一般，无论做什么都是如此堂堂正正，又随心所欲。
或许对于她来说，执行自己身为律者的职责都只是找乐子而已吧。
如季清歌这般境界的仙神，不需要太多言语试探便能看透一个人的本质，过多的言语就如锦上添花般无趣，有时还会适得其反，他与女王之间，并不需要说太多。
“从血脉上来说，我姑且算是你的女儿，你这么火热地看着我，似乎不太好吧。”
女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你放心吧，我对季思卿那个小笨蛋没什么心思，而且弄死了她，我不也会被你们弄死吗，我还没那么傻。”
“当然了，这仅限于崩坏还未到来之前。”女王微微一笑，“之后我可就不敢保证了，不过话说回来，你身为律者，居然会站在崩坏的对立面，真是好笑，你应该知道，崩坏是不可抗衡的吧，这注定是一场悲剧，无法挽回的悲剧。”
“……”
季清歌沉默片刻，摇了摇头，“或许吧，不过总是毁灭世界什么的，你不觉得很无趣吗？”
说着，他端起自己的茶杯也抿了起来，而后嘴角含笑，“我们身为律者，深知崩坏的恐怖，也深知人类的弱小，我们不知道自古以来有没有人类战胜崩坏的先例，也许没有，但正因如此，我们为何不找点儿刺激，试试反抗崩坏呢，我想看看崩坏是否真的不可战胜。”
“……”
女王动作一僵，放在唇边的茶怎么也喝不下去，面色怪异，渐渐变得震惊，良久才吐出一句，“疯子！你这是在找死……”
可季清歌却是不以为意，“我们早已见惯了生死，这并没有什么可怕的，相比起微不足道的死亡，我更想见证崩坏败退，人类胜利的那一天，或许这样的风景，更加别致。”
沉默。
只有轻微的呼吸声在回响，那么刺耳，那么清晰。
许久……
“呵，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真不愧是笨蛋她爹，既然你决定好了，那就随你意吧，到时候你若是死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女王打了个哈欠，将茶一饮而尽，而后渐渐褪去，“好了，我要休息了，没事儿不要打扰我了。”
当纯白消散，那一抹火红再度回归。
季思卿一脸忧色，紧紧抱住了季清歌。
两人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哪怕不知道崩坏究竟有多么恐怖，但听到女王说季清歌的所作所为是在找死，她就忍不住担忧。
而雷电影则是在一旁沉默不语，崩坏的恐怖季清歌在来的路上和她形容过了，虽然她早已做好心理准备，但见到另一位律者说季清歌是在自寻死路，她也忍不住低落，同时，也更加坚定了她变得更强的决心。
她需要更加强大的力量，远超七神界限的力量，她要保护好自己身边的人，绝对不能再一次让他们离去。
“好啦，你俩这表情什么意思啊，给我哭丧呢？”
季清歌推开女儿，伸手在她绝美的俏脸上使劲儿揉了几下，看着她低沉的表情逐渐变得气愤而幽怨，腮帮子都气得鼓了起来，不由得哈哈一笑，
“都开心点儿，距离崩坏降临还早着呢，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做准备，相信我，我们会胜利的，我们一定会战胜崩坏，一定。”
虽然……这话他自己都不怎么相信。
不过他的安慰也确实起到了效果，两人的表情都已经轻松了许多。
“好了，你去找申鹤吧，她在外面守了你一夜，别让她太担心了。”季清歌点了点女儿的眉心，将又想扑过来的她推开，后者怔了一下，赶忙起身往外跑去。
可她忽然脚步一顿，好似想起了什么，回身跑过来拉起季清歌和雷电影的手撒娇道，“那个……我有一个请求，你们可不可以答应我呀？”
“你说。”季清歌宠溺一笑。
雷电影眉头微皱，就这么淡淡望着她，目光带着些许审视。
“唔……你们先答应嘛～”
“行行行，我答应便是，你说吧。”拗不过自家女儿的季清歌无奈点头，也不知道她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嘿嘿，那我说了哟！”见父亲答应，季思卿也不管雷电影点没点头，直接道，“我想让你们认小申鹤和七七做干女儿，好不好？”
季清歌：“……”
雷电影：“……”
两人默然相望，相顾无言，有意外，也有理解。
意外的是没想到自家女儿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来，不过一想到她从出生起一直到现在，内心孤独了四百年，又因为她的性格偏于柔软，也就理解了她的做法。
她想要申鹤和七七成为她的姐妹，不仅是因为孤独，想要姐妹的陪伴而已，也是因为同情申鹤和七七的身世，想要帮助她们拥有一个温暖的家。
而对于她来说，最好的人选无非就是她的亲生父母了，这简直就是一举三得。
季思卿得到了永恒的姐妹，申鹤和七七也找到了归属，而季清歌和雷电影又多了一对听话懂事的女儿，这难道不是一举三得吗？
“哈！卿儿，你难道就不怕到时候她们分去了我们的爱，导致我们冷落了你吗？”季清歌目露趣色，嘴角勾起。
闻言，季思卿双手抱胸，偏头哼了一声，“我才不怕呢，你们不会这样做的，真正好的父母给予子女的爱是一样多的，不会有歧视，不会更重视谁，更轻视谁，再说了，你俩可是仙神诶，你们不会这么掉价的。”
“行了，卿儿，此事再议，你出去。”雷电影毫不客气将季思卿扔了出去，又把门关上。
把自己父母推去当别人的父母，除了季思卿也就没别人了。
但她也没有反感，对于申鹤和七七，她还是很有好感的，那两个确实是不错的孩子。
季清歌只是摇头轻叹，“你们娘俩真就没一个正常的，唉。”
对于季思卿的请求，季清歌并没有拒绝，但也没有立马同意，虽然他确实已经将申鹤和七七当做了家人，悉心照顾，但此事慎重考虑。
而且，光是他们同意没有用，还需要知会留云借风真君，也需要申鹤和七七两人同意才行。
看缘分吧，若是真的与申鹤和七七有家人之缘，两人不介意认她们做干女儿。
“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雷电影目露危光，单手按在了胸口，有紫光从指缝间透出，显然，她准备拔刀了。
“哎！没有没有，我是说，我家阿影是最美丽大方善解人意的女人，嘿嘿！来，让夫君我亲一口。”
季清歌很是从心地在雷电影准备砍人之前揽住了她纤细的腰肢，抱着她跨坐在自己的大腿上，而后对着那红润的嘴唇狠狠亲了一口。
好一会儿，唇分。
“哼。”
雷电影冷哼一声，没和他计较，反手抱住了他，把脑袋枕在了他的肩头，语气担忧，“清歌，你刚刚说，那个律者叫做空之律者是吗？她会伤害卿儿吗？我们有什么办法可以将她驱逐出卿儿的身体吗？”
“就目前而言，想要将女王驱逐是做不到的，因为你生下卿儿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存在了，那具身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属于她的。”
季清歌抚摸着雷电影光滑的后背，轻笑道，“至于她会不会伤害卿儿，这一点你大可放心，她与卿儿命运相连，她不但不会伤害卿儿，反而会保护卿儿，在崩坏未降临之前，卿儿若是出事，她也不会好受。”
“而且你也感受到了，她并不憎恨这个世界，并不憎恨人类，她是一个堂堂正正的女王，不是阴沟里的老鼠，或许，我们也可以把她争取到我们这一方，这样以来，我们的胜算就又大一分了。”
“好，我相信你。”
雷电影终于放下心来，“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哈，既然来了，那就多留一段时间吧，就呆到……嗯，呆到卿儿踏入仙人之境之后，我们再回去处理稻妻的事，稻妻有姐姐她们在，出不了什么乱子。”
季清歌道，“而且现在降临璃月的崩坏能貌似对仙人们造成了些许困扰，晚些你就陪我一起去收了吧。”
“好，那就依你。”
雷电影嘴角带起一缕笑意，微微起身目露深情凝视着季清歌并不算明亮的眼眸，可那双眼眸里却蕴含着致命的吸引力。
“清歌，有你真好。”
“哈！如果你不总是拿刀捅我，我觉得我会更好。”季清歌笑着开了个玩笑。
不过他说的也是实话，雷电影砍他是真的没多少分寸，梦想一心那柄魔神级别的配刀不知多少次捅穿了他的胸口，把他钉在地上动弹不得。
“呵！就你委屈，搞得你没有拿刀捅我似的，有本事以后打架你只管挨揍，别还手。”刚升起的深情被浇灭，雷电影冷冷一笑，目光再度危险了起来。
季清歌一直被砍，那她呢，她被砍得还少？
那柄星辰刀同样无数次贯穿了她的身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两人有多大的血海深仇呢。
好几次姐姐过来寻找两人，最后都是心惊胆颤退去，事后还专门说教他们，让他们别这么吓人。
不过两人显然是听不进去的。
刀剑本就无眼，造成些许伤势再正常不过了，更何况对于他们这等仙神来说，那些伤势就和普通人断了半截毛发差不多，完全没有影响。
而且若是要提高武艺，就不能留手，每一次都要全力以赴，在压力之中成长，若是像过家家一般点到为止，那也就没有成长可言了。
他们的感情并不会因为打架互不留情而破裂，反而在鲜血与刀锋的交织之中，两人一天比一天默契，感情也一天比一天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