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贾母这边吃了晚饭回到自己的房中,贾珠忽想起迎春来,总觉得不放心,遂用神识往迎春那边探了探。
迎春还是住在原来的秋姨娘的院子里,秋姨娘去了之后,这个院子也没有再住旁人,现在只迎春住在西侧间。
只见一铺大炕,迎春被盖在小被子里,躺在炕上睡着,一张小脸略有些泛红。那奶娘也裹着被子在一旁躺着,闭着眼睛不知道睡还是没睡。
一个小丫头用托盘端了一碗药进来,口里道:“王嬷嬷,二姑娘的药煎好了。”
那奶娘兀自躺在那不动,只抬头看了一眼,对那小丫头道:“先搁着吧,等药凉一凉我再给二姑娘吃。”
那小丫头道:“已经晾了一会子了,嬷嬷不要放凉了。”
“知道了,都说让你先放着了,我还没有你知道?”那奶娘不耐烦道。
那小丫头只得将药放在桌上,转身下去了。
过了一会儿,许是迎春病中不舒服,哼哼唧唧的睡得并不安稳。那奶娘便披衣起来,将迎春抱起来摇了摇,也不管她清醒没有便抓了个枕头靠在迎春身后,让迎春坐在那里。自己则下地从桌上拿起那托盘来,端到迎春跟前,又拿起碗里的勺子搅了搅,便舀了一勺往迎春嘴里塞去。
许是嫌药苦,迎春摇着脑袋不肯喝,来回的躲闪,然后又咧着嘴赖唧唧的哭起来,那奶娘便半跪在炕上,捏着迎春的鼻子,端着药碗便往里灌。
本来正哭着,又被这么一灌,迎春便吭吭地咳了起来,小小的身子一抽一抽的,随后哇的一声那药又都吐了出来,这一吐许是缓过这口气来,迎春便哇哇的大哭起来。门外就有丫头问询的声音:“王嬷嬷,没事吧?”
“没事,没事,每次喝药还不都这样,小孩子吃药哪有不哭的。”说着就将迎春抱起来,使劲拍了两下后背,然后也不哄她,只任她在那里哭着。
自己则一边收拾吐上了药的被褥,一边小声嘟囔着:“哭,哭,就知道哭,一个姨娘养的贱丫头倒生了个娇贵的身子,一天到晚生病,害得老娘白天晚上不得歇着。看看人家李嬷嬷,同样是奶娘,看看人家再看看我,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怎地被挑来你这,要是被挑去小少爷那,我也能一月多得五百钱,还有那么多好东西白拿……”
贾珠简直要气炸了,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把那奶娘掐死。前世今生他最见不得小孩子被欺负了,老人被欺负还能想想这老人是不是年轻时没干啥好事,所以一报还一报,可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招谁惹谁了,要遭受这样的折磨。
这个该死的奶娘,主仆不主仆的先不说,就是平常一个大人,那心究竟是什么做的,竟能这样对待一个连话都说不清的孩子。
贾珠收回了神识,气得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不行,一定不能饶了这个奶娘,一定不能让她再留在迎春身边,一定得想个办法……
深夜,贾府中一片安静,架子上的鹦鹉都缩着头睡着了。
贾珠悄悄出了门,隐着身直往陈夫人的主居而来,轻轻推开了房门,四下里黑咕隆咚的,只角落里放着的一盏戳灯,还有些微弱的亮光。
贾珠借着这一点微光找到了陈夫人的妆奁盒子,在里面挑了两只不起眼的金簪子袖了,便出来又往迎春这里来。进得门来,来到迎春跟前,贾珠用手指在迎春的大腿和腋下轻轻点了几点,又将袖子里的金簪子塞进一个箱子里,那箱子贾珠翻了翻,应该是那奶娘的箱子。一切搞定便又悄悄退了出去。
一夜无话,第二日贾珠特拉了元春一起来看望生病的二妹妹,陈夫人知道了也特过来相陪。
那奶娘在人前也早换上另一番面目,抱着迎春轻轻拍哄着,一会摸摸额头一会又掖掖被脚,一副慈爱温柔好奶妈的样子,若不是昨晚的那一幕还历历在目,贾珠还真要被这奶娘的演技给骗了,以为她真是把迎春当亲生骨肉疼呢。
“珠儿好容易回来一趟,还要受累来看二丫头,伯娘替二丫头谢谢大哥哥和大姐姐了。”陈夫人笑道。
“伯娘哪里的话,二妹妹病了,怎能不过来看看。”又笑着对那奶娘道:“嬷嬷把二妹妹放下吧,也好让我们好好看看。”
那奶娘听了,便将迎春放在炕上,贾珠与元春两个便凑过来看视。那奶娘又笑对陈夫人道:“那奴婢就去看看二姑娘的药,那些丫头们总是毛手毛脚的。”见陈夫人点头便转身下去了。
这里有小丫头奉上茶来,元春摆了摆手表示不喝,贾珠却伸手来接又假装失手的样子将茶洒在了炕上,有一些茶水便溅到了迎春的身上,贾珠忙伸手去擦,手上的水将迎春的衣服弄得更湿了。
贾珠不好意思道:“都是我笨手笨脚的把二妹妹的衣服都弄湿了,快给二妹妹换一下吧,看看烫到了没有。”
陈夫人忙吩咐一旁的丫头去找二姑娘的衣服,又问贾珠可有烫到,贾珠忙摇头表示自己没事,“伯娘放心,那茶不是很热,并没有烫到,倒是二妹妹细皮嫩肉的要好好看看。”元春不放心,到底拉着贾珠的手看了一回,果见没什么事才罢了。
陈夫人犹自打趣他们两个是兄妹情深,就听正给迎春换衣服的丫头一声惊呼,“哎呀,二姑娘的身上,这是什么呀?太太,太太,快过来看看。”
陈夫人听见不明所以,忙扶着炕沿去看,就见解开一半的小衣服里,迎春左边的腋下有一块青紫,像是被人用手掐出来的一样。
陈夫人大惊,忙爬上炕去,自己三下两下解开迎春的衣服,将迎春前前后后仔细检查了一遍,就见右边的腋下也有同样的痕迹,连两只小胖腿里侧也有类似的掐痕。
元春也看见了迎春身上的青紫,吓得拿帕子捂住了嘴,贾珠看了一眼便赶紧扭过头去,几个丫头也都面面相觑,吓得愣在那里。
陈夫人大怒:“给我把那个黑了心的混账老婆带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