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试之后的第五日,众士子身着黛青色圆领进士袍,头戴乌纱,腰系青鞓,足蹬朝靴,手执槐木笏板,恭恭敬敬侍立在华盖殿丹陛之下,静静等着听宣读殿试的甄选名次。
没多久,就有官员出来宣读,一甲第一名——今科的状元郎是一个叫作刘旸的人,祖籍苏州,只见一位士子撩袍出列,缓缓步行至阶前侍立。
贾珠神识一扫,这位状元郎大约三十几岁的年纪,五官端正,留着两撇胡须,略略有些发福,满脸都是喜色,附带着一丝得意与骄矜之情,这也难怪,状元郎啊,万里挑一的人才,换谁谁不得意。
第二名榜眼是一位胡子都有了银丝的老者,看样子已经年俞五十了,出列走到阶前的时候,贾珠看见他的手都有在轻轻发抖,清瘦的脸上,嘴唇紧抿着,一副极力克制着激动情绪的样子,想来也不知考了多少回才达成所愿,不容易呀不容易。
贾珠在心中默默感叹,却非常好奇第三名探花到底会花落谁家,到底是哪位帅哥能摘得此项桂冠。
因为历来探花郎都是挑选年轻英俊的士子,谁得中探花就意味着此人的颜值那是杠杠滴,绝对能打,就像林黛玉的父亲林如海,那就是当年的探花郎,不然,林妹妹能这么好看吗。
正用神识扫描着,看看哪位士子长得最帅,耳边却忽然听见了自己的名字——贾珠。纳尼?怎么会是自己?再仔细一听,省份、籍贯都对,肯定是自己没错了。
这怎么可能,虽说自己长得不错,可论才华还不至于能名列前茅吧,皇上怎么把自己点上了,难道是为了给葛祖父面子?毕竟皇上也做过葛老大人的学生嘛,这是师兄给师弟故意放水吗?
来不及细想,贾珠连忙出列,款步走到刚才的榜眼身旁站定。
宣读的官员微微一笑,对着三人拱手道:“恭喜三位大才了,三位请随我进殿面圣吧。”
三人也忙都回礼,跟着这位大人步上台阶,往大殿而去,旁边自有其他的官员接着宣读二甲与三甲的名录。
站在丹樨两侧百官行列里的贾政此时觉得如在梦中一样,那刚刚进入殿中的是自己的儿子贾珠吗?是吗?这是真的吗?当年敬大哥哥得赐进士出身之时,都已经觉得是祖宗庇佑了,是不可再得之荣耀。
上月知道珠儿顺利上榜之时,也已经觉得是谢天谢地了,万不敢再奢望其他,没想到殿试之后,珠儿竟能高中探花,探花啊,这是以前自己最羡慕林家妹夫的地方,如今自己的珠儿也得啦?
贾政还在这里发懵,身旁的几位大人已经纷纷拱手恭喜他了,贾政一边机械的也拱手回礼,嘴里回应着“同喜,同喜……”一边悄悄的掐了自己一把,好疼,这是真的,不是在做梦,贾政的眼眶不由得有些湿润。
儿子这是实现了自己多年的梦想,不,不仅仅是实现,而是更好,更难得,是自己连想都没敢想过的美事,这怎能不让他心潮起伏。
待一甲的三人再出来时,身上的黛青色袍子已换成了大红色的,此时,礼部官员上前导引,跟随其后的是仪仗执事,细乐轻奏,提炉飘香,伞盖幢幢,旌旗招招,高捧皇榜卷轴的官员紧随其后。
接下来状元郎打头,榜眼、探花随后,再后面便是二甲、三甲的众位新晋进士随行,一路喜气洋洋、轻快有序的出了皇宫大门,到达长安左门,此为皇榜张贴之处。
此处彩棚高搭,自有差役将金榜高悬于棚内,早有京兆府尹恭候在此,亲手敬状元、榜眼、探花各一杯酒,然后又亲手给状元郎帽插金花,身披红绸,榜眼与探花则是由另外两位官员给披红簪花。
装扮停当后,又有人牵来三匹金鞍宝马,请三人执鞭上马,马儿两侧自有护卫之人牵马随护,前方高举“肃静”“回避”字样的红漆木牌,鼓乐仪仗开路,前呼后拥的一路跟随礼部官员的导引,此处参拜、那处进香……
一路行来,沿途百姓纷纷引颈围观,里三层外三层,指指点点、评头论足,比看大戏还要热闹。
贾珠不由想起前世电视剧中状元游街的场面,好像后面往往跟着什么千金小姐抛绣球,一下子砸中状元郎的桥段,或者是某位公主微服游玩时,一见钟情看上了状元郎的剧情。
不过这个时空里是不会有这样的情形的,尤其是在这京城之中,小姐和公主们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么可能抛头露面的到街上来,若说是老丈人相女婿还有几分可能。
可是状元、榜眼的年纪都应该是有家室的人了,就连自己这个最年轻的探花都成亲了,想要搞拉郎配,那也是不可能滴。
正在这胡思乱想呢,忽听有人高喊着“银十,银十”,这个名字,难不成是在喊自己?顺着声音看去,却见九皇子站在街边一处酒楼的二层窗口处,正呲着一口白牙冲着自己笑呢,这厮,消息倒快得很,遂也冲着九皇子展颜一笑。
周围立刻响起一阵惊呼声:“哇,今科的探花郎可真俊呐!”“这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看的探花郎!”“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呐!”……
贾珠听到这些议论,忙敛了笑容,话说,自己这男颜也不是随便给人看的,再招来一些断袖之人的觊觎,想想就觉得起鸡皮疙瘩。
却见九皇子冲自己比了个手势,窗口便放下一层纱帘来,贾珠再一看,相邻的几个窗口全部都罩着纱帘,里面隐隐绰绰有好多身影。
神识探过去一看,着实吃了一惊,里面竟然都是贾府女眷,还有贾琏、宝玉等几个兄弟在内,连元春都在里面。
哇靠,什么情况呀,他们怎么会跑来这里,这是九皇子提前就知道自己会被点为探花,特意准备了这一出吗?
还真让贾珠猜对了,皇上一早就告诉过九皇子,只要贾珠殿试的成绩能进前十,今科钦点的探花郎肯定是贾珠的无疑。
无他,就是因为贾珠长得好,用皇上的原话就是:“不点贾珠,还哪里去找这样一个貌比潘安,颜如宋玉的探花,本朝有这样一位探花郎,那也是一段佳话呀。”又一再嘱咐九皇子一定不许泄露消息给贾家人才罢。